《秦中吟十(shi)首(shou)(shou)》是唐代詩人(ren)白居易的(de)(de)組詩作品(pin)。第(di)(di)一首(shou)(shou)《議婚》同情貧家女難以出嫁(jia),第(di)(di)二(er)首(shou)(shou)《重賦》揭露無名稅(shui)的(de)(de)流(liu)弊,第(di)(di)三首(shou)(shou)《傷(shang)宅(zhai)》諷(feng)刺興建高(gao)堂大廈的(de)(de)豪(hao)門(men)貴(gui)族,第(di)(di)四首(shou)(shou)《傷(shang)友》慨嘆“苦節(jie)士”的(de)(de)凄慘生(sheng)(sheng)活(huo),第(di)(di)五(wu)首(shou)(shou)《不致仕》嘲諷(feng)年老不肯(ken)退(tui)休的(de)(de)貪榮(rong)而戀(lian)棧者,第(di)(di)六首(shou)(shou)《立碑》譏諷(feng)企圖立碑傳(chuan)名和諛墓得金之流(liu),第(di)(di)七首(shou)(shou)《輕肥》揭露宦官(guan)(guan)的(de)(de)驕(jiao)橫和奢(she)侈生(sheng)(sheng)活(huo),第(di)(di)八(ba)首(shou)(shou)《五(wu)弦》惋惜當(dang)時人(ren)不懂古樂,第(di)(di)九首(shou)(shou)《歌舞(wu)》抨擊執法官(guan)(guan)吏荒(huang)淫無恥的(de)(de)生(sheng)(sheng)活(huo),第(di)(di)十(shi)首(shou)(shou)《買花(hua)》暴(bao)露官(guan)(guan)僚(liao)貴(gui)族豪(hao)奢(she)游蕩的(de)(de)現實。全詩從(cong)不同側面(mian)深刻地反(fan)映了(le)當(dang)時的(de)(de)政治弊端與民生(sheng)(sheng)疾苦,主題明確(que),對比鮮明,語言(yan)通(tong)俗。
秦中吟十首(shou)(并(bing)序)1
貞(zhen)元(yuan)、元(yuan)和之(zhi)際2,予在長安,聞見之(zhi)間(jian),有(you)足(zu)悲(bei)者。因直歌其事,命為(wei)《秦中吟》。
議婚3
天下無(wu)正聲4,悅耳即為娛(yu)。
人間(jian)無(wu)正(zheng)色5,悅(yue)目即為(wei)姝(shu)6。
顏色非相遠(yuan),貧富則有殊。
貧為(wei)時(shi)所(suo)棄,富為(wei)時(shi)所(suo)趨(qu)。
紅樓富家女(nv),金縷繡羅襦7。
見人不斂手,嬌癡二八初(chu)8。
母(mu)兄(xiong)未開口,已(yi)嫁(jia)不須臾(yu)9。
綠窗貧家女10,寂(ji)寞二十(shi)余。
荊釵不直錢11,衣上無(wu)真珠。
幾回人欲聘(pin),臨日又踟躕12。
主人會良媒(mei),置酒滿玉壺。
四座且勿(wu)飲,聽我歌兩途13。
富家女易嫁,嫁早輕其夫14。
貧家女難(nan)嫁,嫁晚(wan)孝于(yu)姑15。
聞(wen)君(jun)欲娶婦,娶婦意何(he)如?
重賦16
厚地(di)植桑麻17,所要(yao)濟生(sheng)民。
生民理布(bu)帛18,所(suo)求(qiu)活一身(shen)。
身外充征(zheng)賦19,上以奉(feng)君親。
國(guo)家定兩稅20,本意(yi)在憂人。
厥初防其淫21,明敕內外臣:
稅外(wai)加一(yi)物,皆以枉法論(lun)。
奈(nai)何歲月久,貪吏(li)得因循22。
浚我以(yi)求寵,斂索無冬(dong)春23。
織絹(juan)未(wei)成匹,繰絲未(wei)盈斤(jin)24。
里胥迫(po)我納,不許暫逡巡(xun)25。
歲暮天地閉,陰風(feng)生破村26。
夜深煙(yan)火盡,霰雪白紛紛27。
幼者形(xing)不蔽,老(lao)者體無溫。
悲(bei)喘與(yu)寒(han)氣28,并入鼻中(zhong)辛。
昨日輸殘稅29,因窺官庫(ku)門:
繒(zeng)帛如山(shan)積,絲絮似云屯30。
號為羨(xian)余(yu)物31,隨(sui)月(yue)獻至尊32。
奪(duo)我身上暖,買(mai)爾眼前(qian)恩(en)。
進入瓊林庫33,歲久化(hua)為塵(chen)!
傷宅34
誰家起(qi)甲第35,朱門(men)大道邊?
豐屋中櫛比36,高墻外回環。
累累六七堂,棟宇(yu)相連延。
一堂費百萬(wan),郁郁起青煙。
洞房溫且凊37,寒暑不能干。
高堂虛且迥38,坐臥(wo)見南(nan)山。
繞廊紫(zi)藤架,夾砌(qi)紅藥欄。
攀枝(zhi)摘(zhai)櫻桃,帶花移(yi)牡(mu)丹。
主人此(ci)中(zhong)坐,十載為大官。
廚有臭敗(bai)肉,庫有貫朽(xiu)錢39。
誰能將我語40,問(wen)爾骨肉間(jian):
豈無窮賤者,忍(ren)不救饑寒?
如(ru)何(he)奉一身(shen),直欲保千(qian)年?
不見(jian)馬家宅,今作奉(feng)誠園41。
傷友42
陋巷孤(gu)寒(han)士(shi),出門苦恓(xi)恓(xi)。
雖(sui)云(yun)志氣高(gao),豈免顏色低(di)43。
平(ping)生同門(men)友,通籍(ji)在金閨44。
曩者膠漆契45,邇來(lai)云雨睽46。
正逢下朝歸,軒騎五門西(xi)。
是時天久陰,三日雨凄凄。
蹇驢避路立47,肥馬當風嘶。
回頭忘相(xiang)識,占道上沙堤。
昔年洛陽社,貧賤相提攜。
今日(ri)長(chang)安道,對面隔(ge)云泥(ni)。
近日多如此,非(fei)君獨慘凄。
死生不變者,唯聞任與黎48。
不致仕49
七(qi)十(shi)而致仕(shi),禮法有明文50。
何乃貪榮者(zhe),斯言如(ru)不聞?
可憐(lian)八(ba)九十,齒墜雙眸昏。
朝露貪名(ming)利,夕陽憂子孫(sun)。
掛冠顧翠緌(rui)51,懸車惜(xi)朱輪52。
金(jin)章腰不勝53,傴(yu)僂(lou)入君門54。
誰不(bu)愛(ai)富貴?誰不(bu)戀君恩?
年高(gao)須告老,名遂合退(tui)身。
少時共嗤(chi)誚55,晚歲多因循。
賢哉漢(han)二疏(shu)56,彼獨是(shi)何(he)人?
寂寞東門路(lu),無人繼去塵。
立碑57
勛德既(ji)下(xia)衰,文章亦陵夷58。
但見山中石,立作(zuo)路(lu)旁碑(bei)。
銘勛(xun)悉太公,敘德皆仲(zhong)尼59。
復以多為(wei)貴(gui),千言直(zhi)萬貲60。
為文(wen)彼(bi)何人(ren),想見下(xia)輩時。
但欲愚者悅,不思(si)賢者嗤。
豈獨賢者嗤,仍傳(chuan)后代疑。
古石蒼苔字,安知(zhi)是愧詞61!
我聞望江縣,麹令撫(fu)惸嫠62。
在官有仁(ren)政,名不聞京師。
身歿欲歸葬,百姓遮路歧(qi)。
攀轅不得歸,留葬(zang)此江湄(mei)63。
至今(jin)道其名,男女涕皆垂。
無人(ren)立碑碣64,唯(wei)有(you)邑人(ren)知。
輕肥65
意氣驕滿路(lu),鞍馬光照塵。
借問何為者(zhe),人稱(cheng)是內臣66。
朱紱(fu)皆大夫67,紫綬(shou)或將軍68。
夸赴(fu)軍(jun)中宴,走馬去如云。
樽罍(lei)溢(yi)九(jiu)醞(yun)69,水陸羅八(ba)珍70。
果擘洞庭橘71,膾切天池鱗72。
食飽心(xin)自若,酒酣氣(qi)益振(zhen)。
是歲江南(nan)旱,衢(qu)州人(ren)食人(ren)!
五弦73
清歌且罷唱,紅袂亦(yi)停舞74。
趙(zhao)叟抱(bao)五(wu)弦,宛轉(zhuan)當胸撫75。
大聲粗若(ruo)散76,颯颯風和雨。
小聲細欲絕,切切鬼神語。
又如鵲報喜,轉作(zuo)猿啼苦。
十(shi)指無定音,顛(dian)倒宮徵(zhi)羽(yu)77。
坐客聞此聲,形神若無(wu)主。
行客聞此聲,駐(zhu)足不能舉(ju)。
嗟嗟俗人耳,好(hao)今不好(hao)古。
所以綠窗琴78,日日生塵土。
歌舞79
秦中歲云暮80,大雪滿皇(huang)州(zhou)81。
雪中(zhong)退(tui)朝者,朱紫(zi)盡(jin)公(gong)侯。
貴有風(feng)雪興(xing)82,富無饑寒憂。
所營唯第宅83,所務在追游84。
朱輪車馬客85,紅燭歌舞(wu)樓。
歡酣(han)促密坐86,醉暖脫(tuo)重(zhong)裘。
秋官為(wei)主(zhu)人(ren)87,廷尉居上頭88。
日中為樂(le)飲(yin),夜半(ban)不能休。
豈(qi)知閿鄉(xiang)獄89,中有凍(dong)死囚!
買花90
帝城(cheng)春(chun)欲暮,喧喧車(che)馬(ma)度91。
共(gong)道(dao)牡丹時(shi),相隨買花去。
貴賤無常價,酬直看花數92:
灼(zhuo)灼(zhuo)百朵紅93,戔戔五(wu)束素94。
上張幄幕庇95,旁織巴(ba)籬護96。
水灑(sa)復泥封,移來色如(ru)故97。
家家習為俗(su),人人迷不悟。
有(you)一田(tian)舍翁,偶來(lai)買(mai)花處。
低頭獨長嘆,此嘆無(wu)人喻98:
一(yi)叢深色花(hua),十戶中人賦99!
1.秦中:古地名,指現(xian)在陜西(xi)省關中平原地區。長安地處秦中。
2.貞(zhen)元:唐德宗(zong)李(li)適(shi)的年(nian)號(785—805)。元和:唐憲宗(zong)李(li)純的年(nian)號(806—820)。
3.議婚(hun):一(yi)作(zuo)“貧家女”。
4.正聲(sheng):最標準最好聽的聲(sheng)音。
5.正色:最標準最好看的顏(yan)色,美色。
6.悅目:好(hao)看。姝(shū):美女。
7.羅(luo)襦(rú):用(yong)絲織(zhi)品做的短衣(yi)。
8.嬌癡:嬌小天真、不懂事理(li)的意思。
9.須臾:很快。
10.綠(lv)窗:窗前多草木,指窮人家。
11.荊釵:用(yong)莖(jing)木(mu)制作的頭釵,指首(shou)飾簡陋。直:通“值”。
12.踟(chí)躕(chú):心(xin)中猶豫不(bu)決的樣子。
13.兩途:兩種(zhong)(zhong)道路,兩種(zhong)(zhong)選擇。
14.輕(qing):看不(bu)起。
15.姑(gu):丈夫(fu)的母親,即婆婆。
16.重賦(fu):一作“無(wu)名稅”。
17.厚地(di):與(yu)“高天(tian)”相(xiang)對(dui),大(da)地(di)的意思。
18.理布(bu)帛(bo):將絲(si)麻織成布(bu)帛(bo)。
19.身外:身外之物,指(zhi)滿足自身生活需要之外的(de)布帛(bo)。
20.兩(liang)稅(shui):即兩(liang)稅(shui)法,唐(tang)德(de)宗時宰相(xiang)楊炎所定。
21.厥(jue)(jué)初:其初。防其淫(yin):防止濫增(zeng)稅目。
22.因循:沿襲,照舊(jiu)不變的意思(si)。
23.斂(lian)索:搜括。無冬春:不(bu)分冬春。
24.繰(sāo)絲:抽繭(jian)出絲。
25.逡(qūn)巡(xun):遲疑,延緩。
26.陰(yin)風(feng):冷風(feng)。
27.霰(xiàn):雪(xue)珠。
28.悲喘:悲傷地喘息(xi)。一作“悲啼(ti)”。
29.殘稅(shui):余(yu)稅(shui),尚未交清的稅(shui)。
30.絮(xu):不能(neng)織帛的絲(si),可用以絮(xu)衣,俗(su)稱絲(si)綿(mian)。如:一作“似”。
31.羨余(yu)物:盈余(yu)的財物。這里指超(chao)額征收的賦稅。
32.隨月:即“月進(jin)”,每月進(jin)奉一次。一作(zuo)“隨日”。
33.瓊(qiong)林庫(ku):泛指皇帝積貯私財的內庫(ku)。
34.傷(shang)宅(zhai):一作(zuo)“傷(shang)大宅(zhai)”。傷(shang),感傷(shang)。
35.起:興建。甲第:古代皇帝賜(si)給臣子的(de)住宅有甲乙等(deng)級(ji)之分,甲第是賜(si)給封侯者(zhe)住的(de)。
36.櫛(zhì)比:像木梳(shu)齒一樣排列,多而密。
37.溫且(qie)凊(qìng):冬(dong)天溫暖而夏天清涼(liang)(liang)。凊,涼(liang)(liang)。
38.虛且迥(jiǒng):空(kong)曠而且深遠,寬敞高爽之意。迥,遠。
39.貫朽錢(qian)(qian):錢(qian)(qian)積得很多,長期不用(yong),以致(zhi)串錢(qian)(qian)的(de)繩子(zi)(zi)霉(mei)爛,故稱(cheng)貫朽錢(qian)(qian)。貫,串錢(qian)(qian)用(yong)的(de)繩子(zi)(zi)。
40.將我語:傳(chuan)達(da)我的話。將,有(you)傳(chuan)達(da)、轉(zhuan)告的意思(si)。
41.奉(feng)誠園:原是唐(tang)代中興(xing)名將馬燧的園苑(yuan),在長安(an)安(an)邑坊內(nei)。
42.傷(shang)(shang)友:一(yi)作(zuo)(zuo)“傷(shang)(shang)苦節士”,又(you)作(zuo)(zuo)“膠漆契”。
43.顏色:有功(gong)名,地位,榮耀(yao)的意思。
44.通籍(ji):指(zhi)做官。金閨:指(zhi)朝廷。
45.曩(nǎng):以往,從前,過去的。
46.邇(ěr):近。睽(kuí):違(wei)背,不合(he)。
47.蹇(jiǎn):跛(bo)足。
48.任與(yu)黎(li):原注:任公叔、黎(li)逢(feng)。
49.不致(zhi)仕:一作(zuo)“合致(zhi)仕”。致(zhi)仕,交還官(guan)職(zhi),即(ji)辭官(guan)退休。
50.明(ming)文:明(ming)確的(de)文字記載(zai)。
51.掛冠(guan):掛起管帽,表(biao)示(shi)辭官不干。緌(ruí):古(gu)代冠(guan)帶結在(zai)下巴下面的下垂(chui)部分。
52.懸車(che)(che):吊(diao)起車(che)(che)子不(bu)再使用,表示(shi)辭官家居。
53.金(jin)章:指貴重的官服(fu)標志。
54.傴(yǔ)僂(lǚ):曲背彎腰。
55.嗤(chi)誚(qiao)(qiào):譏笑。
56.二(er)疏:指漢(han)宣帝時(shi)名臣疏廣與(yu)兄子(zi)疏受(shou)。
57.立碑:一作“古碑”。
58.陵夷(yi):山陵變(bian)為平地,喻文風衰頹。
59.“銘勛”二句:一作“勛名悉太(tai)公(gong)(gong),德教(jiao)皆仲(zhong)尼”。銘,記。太(tai)公(gong)(gong),指(zhi)姜太(tai)公(gong)(gong)呂尚(shang)。仲(zhong)尼,孔子(zi)的字。
60.貲(zī):通“資(zi)”,錢財。
61.愧(kui)(kui)詞:在碑(bei)文中替人家亂(luan)吹捧而感到內心有(you)愧(kui)(kui)。蔡邕為(wei)郭(guo)(guo)泰(tai)作碑(bei),謂盧植曰:“吾為(wei)碑(bei)銘多矣,皆有(you)慚德,唯(wei)郭(guo)(guo)有(you)道(dao)無愧(kui)(kui)色耳。”見《后漢書·郭(guo)(guo)泰(tai)傳》。
62.“麹(qū)令”句:原(yuan)注(zhu)“麹令名信陵”。麹信陵,曾(ceng)任望江縣令,為政清廉(lian)有政聲。曾(ceng)作(zuo)《投(tou)石(shi)祝江祈(qi)雨文》,云:“必也私欲之(zhi)求,行于(yu)邑里,添黷之(zhi)政,施于(yu)黎元(yuan),令長之(zhi)罪(zui)也,神得而誅之(zhi)。豈可移于(yu)人以(yi)害其歲?”
63.江湄:江邊。
64.碑(bei)碣:長方(fang)形的(de)(de)刻石叫碑(bei),圓(yuan)(yuan)首形的(de)(de)或形在方(fang)圓(yuan)(yuan)之(zhi)間上(shang)小下(xia)大(da)的(de)(de)刻石叫碣。
65.輕(qing)肥:一(yi)作“江南旱(han)”。詩名取自《論語·雍也》:“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qing)裘。”后(hou)世以“輕(qing)肥”借(jie)指達(da)官貴人(ren)。
66.內(nei)臣:原指皇上身邊的近臣,這里指宦官。
67.朱(zhu)紱(fú):系(xi)官印的絲織繩帶(dai),這里借指(zhi)服色。唐制(zhi):五(wu)品以上服緋(朱(zhu)紅色)。
68.紫(zi)綬(shòu):系官(guan)印(yin)的的帶子,只有(you)高官(guan)才能用,這里借指(zhi)服色。唐(tang)制(zhi):三品以上服紫(zi)。
69.軍(jun)(jun):指左右神策軍(jun)(jun),保(bao)衛皇帝(di)的禁軍(jun)(jun)之一。
70.樽(zūn)罍(léi):指陳酒的(de)器皿。九醞(yùn):美酒名。
71.擘(bò):剖,分開。洞庭(ting)橘:太湖洞庭(ting)山產的橘子。這(zhe)里(li)泛指珍果(guo)。
72.膾(kuài)切:將魚(yu)肉(rou)切做菜。鱗池(chi)魚(yu):大海(hai)的魚(yu)。
73.五弦:一作“五弦琴(qin)”。
74.紅袂(mèi):猶紅袖。
75.當胸(xiong):一作“胸(xiong)前”。
76.粗:一(yi)作(zuo)“徂”。
77.宮徵(zhǐ)羽(yu):指(zhi)宮、商、角(jiao)、徵、羽(yu)五聲音階。一作“宮商羽(yu)”。
78.
綠窗(chuang)(chuang):一(yi)作(zuo)“北窗(chuang)(chuang)”。
79.
歌舞(wu):一作“傷閿鄉縣囚”。
80.歲云暮:年終。云,語氣(qi)助(zhu)詞。
81.皇州:唐朝帝都長(chang)安(an)城(cheng)。
82.風(feng)雪(xue)興:這里指賞風(feng)雪(xue)的興致(zhi)。風(feng)雪(xue),一作“風(feng)云”。
83.營:營求。第宅:府第,住宅。
84.務:從事。追游:成群結伙(huo),追逐游樂。
85.朱(zhu)輪:貴(gui)族(zu)所乘車以(yi)朱(zhu)紅色漆輪。一(yi)作“朱(zhu)門”。
86.促:靠近。
87.秋(qiu)官(guan):掌刑獄的(de)官(guan)員。
88.廷尉:秦(qin)漢時掌刑獄審判的(de)長官,相當于唐代的(de)大(da)理(li)寺卿。
89.閿(wén)鄉:舊縣名,在今河南(nan)靈寶西北部。
90.買花:一作“牡丹”。
91.喧(xuan)喧(xuan):喧(xuan)鬧嘈雜的(de)聲音。度(du):過。
92.酬(chou)直:即(ji)酬(chou)值,指買花付錢。
93.灼(zhuo)(zhuó)灼(zhuo):色彩鮮艷的樣子。
94.戔(jiān)戔:細小,微少的(de)樣子;一(yi)說“委(wei)積(ji)貌(mao)”,形容二十五匹帛堆積(ji)起來的(de)龐大體積(ji)。五束素:五捆白絹(juan),形容白花的(de)姿態;一(yi)說指花的(de)價錢。
95.幄(wò)幕(mu):篷帳簾幕(mu)。一作“帷(wei)幄”。
96.織:編。巴:一作“笆”。
97.移來:從市上買來移栽。一作“遷來”。
98.喻:知道,了解。
99.中人:即中戶,中等人家。唐(tang)代按戶口(kou)征(zheng)收賦稅,分為上中下三等。
貞元(yuan)、元(yuan)和年間,我(wo)在京城長安,所見所聞的,大有值得悲傷的事情。于是直截地歌詠(yong)這些事,命名(ming)為《秦中吟》。
議婚
天下沒(mei)有純正的樂聲(sheng),只要聽起來悅耳(er),使人感到歡娛就行(xing)。
人世間(jian)本無什么(me)標準的美(mei)色,只(zhi)要(yao)自己認為好看(kan),那就(jiu)是(shi)美(mei)女。
如果(guo)容顏相(xiang)貌(mao)相(xiang)差不(bu)大,但是家(jia)庭窮富有差異。
那么貧窮時(shi)會被對方嫌棄,富(fu)貴(gui)時(shi)會很(hen)順(shun)利的走(zou)在一起。
住(zhu)在富麗堂皇的閣樓里面的富家小姐,常常用金絲線繡織綾(ling)羅嫁衣。
人(ren)來了,也不收斂,才(cai)剛(gang)剛(gang)十六歲,還常常撒嬌(jiao)裝傻(sha)。
家人還沒有開口(kou)張(zhang)羅,就有人上(shang)門(men)提親,并順(shun)利地(di)嫁(jia)人了。
住在簡易的(de)陋(lou)室里面(mian)的(de)窮苦小姐,一(yi)個人,都長到二十(shi)多歲了。
頭(tou)上戴(dai)的(de)是(shi)不值錢的(de)荊條釵,衣裳沒(mei)有任何(he)裝飾。
有(you)好(hao)幾次(ci),人們上門想下聘禮;但是(shi)到了說好(hao)的日子,又開始猶豫。
只(zhi)有(you)好的媒(mei)人,上門撮合姻緣時,待(dai)主人安排酒宴,杯里倒滿(man)酒后。
媒(mei)人會上(shang)前攔(lan)住大家飲酒,上(shang)前說上(shang)幾句自己來的意圖。
有錢人家女兒容易嫁出去,但是會仗著娘家有錢,輕視自己的丈夫。
貧窮家(jia)的女兒難(nan)嫁,出嫁比(bi)較(jiao)晚,嫁出去(qu)會懂得(de)善(shan)待夫家(jia)人(ren)。
聽說,您家要(yao)娶媳婦,不知道娶媳婦真正意義是(shi)什么?
重賦
在大地上種植桑麻,是為了給百(bai)姓提供生活(huo)之(zhi)需(xu)。
百姓種(zhong)桑植麻,紡織(zhi)布帛,亦僅(jin)僅(jin)是為了(le)能讓自己生存下(xia)來(lai)。
在保證自己衣食住行(xing)所必需之后(hou),其余之物均作為賦稅供奉給了(le)皇上。
國家(jia)制定兩(liang)稅法(fa),本意是推行仁政,為民(min)解憂。
在實行伊(yi)始,就防止征收過度(du),詔令里(li)明白地宣示內外諸臣(chen):
稅(shui)外不許濫加(jia)稅(shui)目,如果(guo)有地方官敢不這(zhe)樣做,便以(yi)違(wei)法定論。
無奈經過漫長的歲(sui)月,貪官污吏得以(yi)茍且因循。
沿(yan)用舊(jiu)制(zhi)進(jin)行敲詐勒索,為(wei)了加(jia)官進(jin)爵,不分冬(dong)春(chun)地搜刮錢財。
絲織的(de)絹(juan)帛還沒有成(cheng)匹,蠶繭繅出(chu)的(de)絲還未滿一斤。
里胥就(jiu)來催逼(bi)我們繳(jiao)稅了,并聲明不許任何人怠慢延遲(chi)。
歲(sui)暮時節,天(tian)氣奇(qi)寒(han),陰風怒號,席卷(juan)著破敗的村落(luo)。
夜已(yi)經(jing)很深了,煙火早已(yi)熄滅,大雪紛(fen)(fen)紛(fen)(fen)揚揚。
小孩(hai)衣不蔽體,老人通體冰涼,瑟瑟發抖。
滿腹(fu)的(de)悲(bei)情加上寒氣,全都化作了無(wu)名的(de)辛酸(suan)。
昨日(ri)因(yin)去補(bu)繳尚未(wei)納(na)完的稅金,得以有機會看(kan)到(dao)官庫里的情況。
庫中絲織(zhi)品堆積如(ru)山,絲絮飄(piao)飄(piao)有如(ru)天(tian)空(kong)中厚(hou)厚(hou)的云層。
這(zhe)些(xie)都是貪官們(men)巧立(li)名(ming)目搜刮來的(de)民脂民膏(gao),美其(qi)名(ming)為盈余的(de)財(cai)物。
貪官們(men)強奪我們(men)老百(bai)姓的衣食,買(mai)來了(le)朝廷(ting)對他們(men)的恩寵。
這些寶貴的布(bu)帛,進(jin)入了宮(gong)中寶庫,年深(shen)日久(jiu),最終(zhong)也就(jiu)化(hua)作了灰塵。
傷宅
哪一家蓋起(qi)了豪華的宅第?紅漆的大門開在(zai)大道旁邊(bian)。
高大的(de)房屋梳齒般排列(lie),高高的(de)圍墻(qiang)在外面曲(qu)折回環。
六(liu)七處堂(tang)屋一座挨著一座,梁棟(dong)和屋檐相互聯接伸延。
造(zao)一(yi)座這樣的(de)堂(tang)屋(wu)費錢(qian)上百萬,那郁郁勃(bo)勃(bo)的(de)氣象上凌云(yun)煙。
幽深的內(nei)室冬暖夏涼,即使嚴寒(han)酷暑也不能侵犯。
高(gao)大的(de)堂(tang)屋寬敞亮爽,坐著(zhu)、躺著(zhu),都可望到南山。
環繞走廊(lang)的(de)是紫藤(teng)(teng)的(de)藤(teng)(teng)架,臺階兩旁有(you)紅芍(shao)藥的(de)花欄。
攀下樹枝來采摘櫻桃,帶(dai)著花去移栽牡丹。
主人在這所華屋中(zhong)安坐,一連(lian)十幾(ji)年(nian)都做著大官(guan)。
廚房里有(you)出不(bu)完(wan)的腐敗肉,庫房里有(you)用不(bu)盡而繩串(chuan)朽(xiu)壞(huai)的錢(qian)。
啊,哪一個(ge)能傳(chuan)達我的(de)意見?問(wen)一個(ge)問(wen)題,在(zai)你(ni)們一家(jia)人中間(jian):
難道社會上沒(mei)有貧窮卑賤(jian)的(de)人(ren)?怎么能忍心不去救濟饑寒。
為什么只圖供養(yang)自己,就想保得住富(fu)貴千年?
你可曾(ceng)見到昔(xi)日馬家的住宅,如今已成為(wei)廢棄(qi)的奉誠園!
傷友
住(zhu)在陋巷中的卑微貧寒(han)之士(shi),出門凄苦惶惶不安。
雖說(shuo)志(zhi)氣(qi)高遠(yuan),在(zai)現實中也難免要(yao)低(di)頭。
平(ping)生同門好(hao)友,已經在朝廷(ting)做官(guan)。
以前有像(xiang)膠漆那樣(yang)的交(jiao)情,近來是(shi)云雨背違。
好友正逢下朝回來(lai)的時候,車騎走過宮廷五門的西邊。
當(dang)時天久陰不晴,雨水凄(qi)凄(qi)下了三天。
寒(han)士(shi)騎著跛足(zu)驢(lv)子在路(lu)旁避(bi)立,他好友(you)騎著肥(fei)馬當風嘶鳴。
回頭看看忘記了(le)相識(shi)的人,徑直走(zou)上沙堤(di)。
當年在洛陽社,貧賤(jian)的(de)時(shi)候互相提(ti)攜。
如(ru)今在長(chang)安(an)大道(dao)上,對(dui)面(mian)如(ru)云(yun)泥相隔。
近來的現實多(duo)是這樣,不是你一個人獨(du)自凄慘。
生死之交而永不變的,只聽說任公叔和黎逢。
不致仕
官員(yuan)到了七(qi)十歲(sui)就應該退休,這在有關規章(zhang)制度里(li)是有明(ming)文(wen)規定(ding)的;
為(wei)什麼(ma)貪(tan)圖榮華富貴(gui)的人像聽不到(dao)這個規定一樣呢?
可憐(lian)已經(jing)是八九十歲的人了,牙齒都脫落了,老眼昏花(hua)。
生命已(yi)經像晨露一(yi)(yi)樣(yang)短促還在貪圖(tu)名(ming)利,擁有的(de)時光已(yi)經像夕陽一(yi)(yi)樣(yang)所剩無幾還在為子孫的(de)利益(yi)操心。
本(ben)應(ying)退休,卻(que)舍不(bu)得丟下官(guan)帽上的(de)裝(zhuang)飾(shi)物;本(ben)應(ying)交還公家配給的(de)車(che)輛,卻(que)舍不(bu)得紅(hong)色車(che)輪而(er)不(bu)愿交車(che)。
他們(men)老得連腰都支撐(cheng)不住(zhu)表(biao)示(shi)官階的(de)金章標志(zhi)了,卻(que)還硬撐(cheng)著(zhu)(zhu)彎著(zhu)(zhu)腰掙扎著(zhu)(zhu)到朝廷上班(ban)。
天下誰(shui)不愛榮華富貴呢(ni)?誰(shui)不喜歡沾公(gong)家的便宜呢(ni)?
但人年紀大了就(jiu)(jiu)必須告老退休,功成名遂(sui)就(jiu)(jiu)應(ying)該退下來(lai)。
許多人(ren)年(nian)輕(qing)時對(dui)不按時退(tui)休的人(ren)都是加以譏諷責備的,可是當他們(men)年(nian)老時卻因循前例(li)而拒不退(tui)休。
漢朝主(zhu)動退(tui)休的兩位姓疏的高(gao)級(ji)官員是多么賢(xian)明啊!他們(men)究竟是怎樣高(gao)尚的人(ren)呢?
令(ling)人嘆息的(de)是像(xiang)這樣主動(dong)按時退休的(de)道路(lu),卻沒有人跟著走!
立碑
士大(da)夫的功業德行已經(jing)衰落,文(wen)風也(ye)日益敗壞。
只(zhi)見山中的(de)石頭(tou),被立(li)在路旁成了石碑。
碑(bei)文(wen)里記起(qi)功勛來一概像姜太公,寫到(dao)品德時全都如孔夫(fu)子。
并且以(yi)字多為貴,千百個(ge)字就(jiu)價值萬貫錢(qian)。
寫(xie)文章時不(bu)管對方是(shi)什么人人,反(fan)正想見到的話也要等(deng)到下輩子了。
只想哄愚(yu)蠢的(de)人開心(xin),也(ye)不理會(hui)賢明的(de)人嘲笑。
這難道僅僅是讓賢(xian)明(ming)的人嘲笑嗎,傳(chuan)到后世還會引起(qi)后代(dai)人的懷疑。
古石上生著蒼苔的刻字,哪里知道(dao)原來(lai)是令(ling)人羞愧的吹捧之辭(ci)!
我聽說望江縣(xian)的縣(xian)令,叫麹信陵,能(neng)安撫鰥(guan)夫寡(gua)婦。
在任時有仁政,但名聲并沒有傳到京師。
他身(shen)死之后(hou)遺體要歸葬故鄉時,當(dang)地老(lao)百姓(xing)紛(fen)(fen)紛(fen)(fen)在路(lu)口(kou)攔住不(bu)放(fang)。
拉(la)住靈(ling)車的轅子不(bu)讓(rang)歸葬,最后只能留(liu)葬在江邊(bian)。
到現(xian)在說(shuo)起他的(de)名字,男女(nv)老少都感(gan)激涕零。
沒有(you)(you)人(ren)為他(ta)立碑碣,只有(you)(you)當地(di)人(ren)知道他(ta)的(de)事跡(ji)。
輕肥
驕縱飛揚的(de)意氣(qi)充(chong)滿整條道路(lu),鞍馬的(de)光亮照(zhao)得見細小的(de)灰塵。
請問路人(ren)那些人(ren)是誰,路人(ren)回答說他們都(dou)是宦官,皇帝的內(nei)臣。
佩(pei)帶(dai)著表示大夫地位的(de)紅色絲帶(dai)和(he)象征將軍身(shen)份的(de)紫色絲帶(dai)。
夸(kua)耀(yao)著身份,即將到軍隊里赴宴,數量眾多,場面盛大。
酒杯(bei)里滿(man)盛的是(shi)(shi)美酒佳釀(niang),桌(zhuo)盤(pan)上羅列(lie)的是(shi)(shi)各處的山珍海味(wei)。
有洞庭湖邊產的橘子作為水果,細(xi)切(qie)的魚膾味(wei)美鮮嫩。
他們在肴飽(bao)之(zhi)后仍舊(jiu)坦然自(zi)得,酒醉之(zhi)后神氣益發驕橫。
然而(er)這(zhe)一年江南大旱,衢州出現了人(ren)吃人(ren)的(de)慘痛(tong)場景。
五弦
歌手們停唱(chang)清新的(de)歌曲(qu),舞者的(de)紅袖子也(ye)停下不動(dong)。
趙叟(sou)擁抱著五弦琴(qin),在胸前(qian)宛轉地撫弄(nong)。
響亮的音符在(zai)涌動和散播,颯颯地(di)像風吹雨。
柔軟的音符幾乎(hu)消失(shi)殆盡,切切像(xiang)鬼魂說話(hua)的聲音。
像(xiang)喜鵲的報喜歌一(yi)樣高興,接著又(you)如(ru)長臂猿不祥的哭(ku)聲。
他的十根手(shou)指沒有固定的音,宮商角(jiao)徵(zhi)羽變化(hua)不定。
座上客聽此聲音,靈(ling)魂和(he)身(shen)體失去(qu)了(le)控制。
行路人聽此(ci)聲音(yin),突然停(ting)下來不能(neng)抬(tai)起腳。
唉,普通人的耳朵,應該愛今而不愛古(gu)。
這就是綠窗里的豎琴(qin),一天天地被(bei)灰塵覆蓋得更深的原因(yin)。
歌舞
秦中(zhong)一(yi)年時光已將終盡,一(yi)場(chang)大雪落(luo)滿(man)了皇州(zhou)。
大雪(xue)中退朝回家的官(guan)員(yuan),都是身穿朱紫(zi)官(guan)服的公侯。
權貴們有賞雪的興致(zhi),富豪(hao)們沒有饑(ji)寒的憂愁(chou)。
需經營(ying)的唯(wei)有豪華的住宅,忙碌(liu)的只是在(zai)追(zhui)逐嬉游。
車(che)馬(ma)紛(fen)紛(fen)來(lai)了(le)許多貴客,唱歌跳(tiao)舞(wu)紅(hong)燭照耀著高樓。
喝(he)得痛(tong)快(kuai)忘(wang)形地緊(jin)坐(zuo)在一起(qi),醉得發熱(re)脫(tuo)去身上的皮(pi)裘。
秋官是宴會的主人坐(zuo)在下首(shou),廷(ting)尉(wei)是客(ke)人坐(zuo)在上(shang)頭。
從中午起擺開筵(yan)席張樂飲酒(jiu),一直鬧到半夜(ye)還不能罷休(xiu)。
啊他們哪(na)知道閿鄉的(de)牢獄,里面有(you)凍(dong)死的(de)冤囚。
買花
長安城的春天已(yi)經臨暮,一路上(shang)鬧哄哄車馬競度。
都說是到了牡丹盛開(kai)的時(shi)節(jie),相互(hu)跟(gen)隨著一齊買花去。
牡丹花(hua)的(de)(de)價錢貴賤不一,價錢多少要看花(hua)的(de)(de)朵數(shu)。
上百朵的紅牡(mu)丹多(duo)么鮮艷,微少的五本白牡(mu)丹更覺雅素。
上面張開帳篷遮蔽陽光,旁邊(bian)編織(zhi)了籬(li)笆加以保護。
既灑上水(shui)又培上肥沃(wo)的泥土(tu),雖(sui)是(shi)移栽(zai)而顏色依然如故(gu)。
家家買花,已經(jing)習以為俗;人(ren)人(ren)賞(shang)花,都是執迷不悟。
有一個(ge)農村(cun)的莊稼(jia)漢,無意(yi)中也來到(dao)了買(mai)花之處。
目睹此(ci)情(qing)景(jing),不由得低(di)頭長嘆,然(ran)而此(ci)嘆沒有人曉喻(yu):
一叢(cong)紅牡丹的價錢,抵得上十戶中等人家(jia)一年的稅賦。
《秦(qin)中吟十首》是白居易在唐憲宗元和五年(810)前后(hou)創作(zuo)于(yu)長安的(de)一組(zu)諷喻詩。這組(zu)詩是作(zuo)者在政治(zhi)思想情緒高漲(zhang)的(de)情況(kuang)下(xia)寫成(cheng)的(de)。
白居易(772—846),唐(tang)代詩人(ren)(ren)。字樂天,號香山(shan)居士(shi)。生(sheng)于河南新(xin)鄭,其(qi)先(xian)太原(今(jin)屬(shu)山(shan)西)人(ren)(ren),后(hou)遷下邽(今(jin)陜(shan)西渭南東北)。貞元(yuan)進士(shi),授秘書省校(xiao)書郎。元(yuan)和年(nian)間任(ren)左(zuo)拾遺及左(zuo)贊善大夫。后(hou)因(yin)上(shang)表(biao)請求嚴(yan)緝刺死(si)宰相(xiang)武元(yuan)衡的兇手,得罪權貴,貶(bian)為江州司(si)馬(ma)。長慶初(chu)年(nian)任(ren)杭(hang)州刺史(shi),寶(bao)歷初(chu)年(nian)任(ren)蘇州刺史(shi),后(hou)官至刑(xing)部尚書。在文(wen)學上(shang),主張“文(wen)章合(he)為時(shi)而著(zhu),歌(ge)詩合(he)為事而作”,是(shi)新(xin)樂府運動的倡導者(zhe)。其(qi)詩語(yu)言通俗。有《白氏長慶集》傳世。
《秦中吟十(shi)首》反映(ying)中唐時(shi)期(qi)社(she)會(hui)史實(shi)的現(xian)實(shi)主義(yi)作(zuo)品。詩人把在長(chang)安的所見(jian)所聞(wen)一一記錄(lu)下來,將那一時(shi)期(qi)人民(min)生活(huo)(huo)的困苦與富豪權貴(gui)、貪官污吏們生活(huo)(huo)的豪奢加以對比,真實(shi)地再現(xian)了(le)當時(shi)社(she)會(hui)的黑(hei)暗。作(zuo)者對當政者進行(xing)了(le)尖銳的諷刺,同時(shi)也表達(da)了(le)對百姓生活(huo)(huo)困苦的深切同情(qing)與深沉的憂國之(zhi)情(qing)。
《議婚》一詩對當時崇尚的(de)(de)婚姻觀作了一番評論(lun),對當時受封建門第觀念影響重(zhong)財輕人,攀高結富(fu)的(de)(de)惡(e)俗做出揭露(lu)與批判,并對難于(yu)出嫁的(de)(de)貧(pin)家(jia)(jia)女(nv)寄予了同情。主(zhu)旨在于(yu)抒(shu)寫“富(fu)家(jia)(jia)女(nv)易(yi)嫁”和“貧(pin)家(jia)(jia)女(nv)難嫁”。從(cong)全詩的(de)(de)詩意看,“悅目”的(de)(de)標(biao)準(zhun),既含(han)容貌美,尤含(han)心(xin)靈美。富(fu)家(jia)(jia)女(nv)雖易(yi)嫁,卻“嫁早(zao)輕其(qi)夫(fu)”,貧(pin)家(jia)(jia)女(nv)難嫁,卻“嫁晚孝于(yu)姑”。足見選美標(biao)準(zhun)有貧(pin)富(fu)善惡(e)之別,具重(zhong)要的(de)(de)社(she)會意義(yi)。
《重賦(fu)》表(biao)現(xian)了當時皇帝除(chu)國庫外,另設私庫,儲藏(zang)群臣進(jin)貢的(de)財物,以(yi)供自己享(xiang)樂之用的(de)現(xian)實。地方(fang)官(guan)員借(jie)機巧立名目(mu),大(da)肆搜刮聚斂,以(yi)賦(fu)稅之盈余的(de)名義向(xiang)皇帝進(jin)貢,從而得到加(jia)官(guan)晉(jin)爵的(de)機會。廣大(da)勞動人(ren)民則在(zai)重稅壓迫下困苦不堪。作者(zhe)對此現(xian)象(xiang)大(da)為(wei)不滿,但(dan)限于當時的(de)認識(shi)水平沒有或不敢把(ba)矛頭指(zhi)向(xiang)皇帝,只得對貪官(guan)污吏作出強烈批評(ping)。但(dan)詩(shi)的(de)后半部分對重賦(fu)產生的(de)后果的(de)大(da)力(li)渲染,無形(xing)中(zhong)強化了對“本意在(zai)憂人(ren)”而實“奪我身上暖”的(de)最高統治者(zhe)的(de)仇恨(hen)。
《傷(shang)宅》通過對(dui)權(quan)貴們的(de)(de)(de)(de)豪(hao)華宅第(di)及(ji)豪(hao)奢生(sheng)活的(de)(de)(de)(de)描(miao)(miao)繪,對(dui)豪(hao)門顯貴的(de)(de)(de)(de)奢侈之(zhi)風進行了(le)無情的(de)(de)(de)(de)揭露(lu)和抨擊。唐代中(zhong)葉,達官貴人(ren)奢侈成性(xing),動(dong)輒大興土木,營造園第(di)。這種行徑對(dui)百姓造成了(le)災難(nan)。作者對(dui)此(ci)進行了(le)諷刺,認為興建豪(hao)宅的(de)(de)(de)(de)錢最好(hao)用于救濟(ji)貧民,宅地與(yu)榮耀的(de)(de)(de)(de)不(bu)朽是(shi)不(bu)可(ke)能的(de)(de)(de)(de)。全(quan)詩語言(yan)樸實,描(miao)(miao)寫(xie)細膩,感情悲憤(fen)沉(chen)郁,深刻反映(ying)出中(zhong)唐時期整個統(tong)治階層享樂腐化(hua),不(bu)思(si)進取的(de)(de)(de)(de)社會現實。
《傷友(you)》對朋友(you)之(zhi)(zhi)道今(jin)不如古表現了一種感(gan)傷凄(qi)涼之(zhi)(zhi)情。昔(xi)日洛(luo)陽(yang)社中,無論貧賤富貴,都(dou)能相互幫助;而(er)今(jin)長安道上,兩相面對卻如“隔(ge)云泥”。對比(bi)之(zhi)(zhi)中表達了作者對友(you)道之(zhi)(zhi)不古的(de)憂傷。
《不致(zhi)仕》諷刺了(le)(le)“愛富貴(gui)”“戀君恩(en)”而年高不退休者。據《國史補》《堯山堂偶雋》等(deng)書記(ji)載,此(ci)詩可能是譏諷杜佑。其實此(ci)詩也指出(chu)了(le)(le)人們貪戀祿位(wei)的(de)一種普遍現象,提出(chu)了(le)(le)一個(ge)帶有普遍意義的(de)問題,發人深省(sheng)。
《立(li)碑》譏諷了(le)企圖立(li)碑傳(chuan)名(ming)(ming)和(he)諛(yu)墓得金之流(liu),諷刺了(le)夸耀門第、歌功頌德之風。詩人在抨(peng)擊“諛(yu)墓”惡習時(shi),還指出有(you)些好官吏(li)雖(sui)無(wu)石碑,卻有(you)口(kou)碑載德。詩人認為立(li)碑“諛(yu)墓”不能(neng)名(ming)(ming)留千古;只(zhi)有(you)施行仁(ren)政,品德高尚(shang)者,雖(sui)無(wu)碑碣,卻能(neng)“至今道其名(ming)(ming)”。
《輕肥》首先(xian)極言了(le)內(nei)臣的生活(huo)之豪奢,最后于結(jie)尾處(chu)通過“是歲江南旱(han),衢州人(ren)食人(ren)”這樣的強(qiang)烈(lie)對比揭明主旨(zhi),深刻地揭露了(le)當(dang)時的社會(hui)矛盾,表(biao)現了(le)作者強(qiang)烈(lie)的現實主義精(jing)神和為國為民的可貴立場。
《五(wu)弦(xian)》寫彈五(wu)弦(xian)琴(qin)(qin)技藝(yi)之美妙,對于當(dang)時人不懂(dong)得古(gu)樂表示惋惜。其描寫手法(fa)相當(dang)高明,運用烘托、比喻、反(fan)襯等豐富多變(bian)的(de)手法(fa)描寫了趙叟技藝(yi),而末尾則說:俗人“不好古(gu)”,名貴的(de)“綠(lv)窗琴(qin)(qin)”只(zhi)能閑置一旁,落滿塵土。以音樂喻人,實為作者自況。
《歌舞》揭露(lu)權貴(gui)大(da)雪天里(li)的(de)享(xiang)樂生活,著重斥(chi)責執法(fa)高(gao)官。其中(zhong)所(suo)說雖是閿鄉一地,在當時卻具有(you)普遍意義(yi)。作者只是客觀地描述了(le)情況:一方面(mian)朱門車馬窮奢(she)極侈;另一方面(mian)無辜(gu)的(de)囚犯凍死獄(yu)中(zhong)。對比(bi)之中(zhong),主(zhu)題自然顯現(xian)。此詩與《輕肥》主(zhu)旨略(lve)近(jin),結構寫(xie)法(fa)也基本相同。
《買花》一詩的構思,僅僅從買花這個小角度(du)落墨(mo),深(shen)透剖析,就揭露出當時(shi)社會(hui)的種種弊端。在(zai)白(bai)居易生活的時(shi)代,貴族官僚(liao)豪(hao)奢(she)游蕩(dang),一擲千金。這詩末用(yong)“田舍翁”的嘆息作(zuo)結:“一叢深(shen)色花,十戶(hu)中人賦(fu)!”這里(li)含有十分深(shen)刻的意義,已經觸及到了當時(shi)不(bu)合理的社會(hui)經濟(ji)制度(du)本身。所謂“權(quan)豪(hao)貴近(jin)者(zhe)相(xiang)目(mu)而變色”,主要原(yuan)因就在(zai)于此。
《秦中(zhong)(zhong)(zhong)吟(yin)十(shi)首(shou)》在(zai)(zai)反映社會現(xian)實,抨擊黑暗勢力方(fang)面相(xiang)當深(shen)刻,發人(ren)深(shen)省。后世評論者常(chang)以其與(yu)杜甫詩歌相(xiang)提并論。白(bai)居(ju)(ju)易(yi)自(zi)己(ji)在(zai)(zai)《贈李紳》詩中(zhong)(zhong)(zhong)說:“十(shi)首(shou)秦吟(yin)近正(zheng)聲。”在(zai)(zai)《與(yu)元九書》中(zhong)(zhong)(zhong)又說:“聞《秦中(zhong)(zhong)(zhong)吟(yin)》,則權豪貴近者相(xiang)目而變(bian)色(se)矣。”作(zuo)為(wei)白(bai)居(ju)(ju)易(yi)諷喻(yu)詩的(de)代表作(zuo),這(zhe)組詩在(zai)(zai)藝術形式上體現(xian)了以下特點:一(yi)(yi)、主(zhu)題(ti)的(de)專一(yi)(yi)和明確。白(bai)居(ju)(ju)易(yi)自(zi)言《秦中(zhong)(zhong)(zhong)吟(yin)十(shi)首(shou)》是“一(yi)(yi)吟(yin)悲(bei)一(yi)(yi)事”,一(yi)(yi)首(shou)詩只集中(zhong)(zhong)(zhong)地寫一(yi)(yi)件(jian)(jian)事,不(bu)(bu)旁涉他事,不(bu)(bu)另出他意,這(zhe)就是主(zhu)題(ti)的(de)專一(yi)(yi)。在(zai)(zai)題(ti)材方(fang)面,所謂“一(yi)(yi)吟(yin)悲(bei)一(yi)(yi)事”,也不(bu)(bu)是漫無選(xuan)擇任何(he)一(yi)(yi)件(jian)(jian)事,而是從紛繁的(de)各類真(zhen)人(ren)真(zhen)事中(zhong)(zhong)(zhong)選(xuan)取最典(dian)型的(de)事物。而且“首(shou)句標(biao)其目,卒章顯其志”,主(zhu)題(ti)非常(chang)明確。二、鮮明的(de)對(dui)比(bi),特別是階(jie)級對(dui)比(bi)。詩人(ren)往往先盡(jin)情(qing)摹(mo)寫統(tong)治階(jie)級的(de)糜爛(lan)生(sheng)活,而在(zai)(zai)詩的(de)末尾忽然突出一(yi)(yi)個對(dui)立面,反戈一(yi)(yi)擊,這(zhe)樣(yang)來(lai)加重對(dui)統(tong)治階(jie)級的(de)鞭(bian)撻(ta)。如《輕(qing)肥》《歌舞》《買(mai)花》等。三、語言的(de)通(tong)俗化,平(ping)易(yi)近人(ren)。這(zhe)本是白(bai)居(ju)(ju)易(yi)詩歌的(de)一(yi)(yi)般風格,但在(zai)(zai)《秦中(zhong)(zhong)(zhong)吟(yin)十(shi)首(shou)》中(zhong)(zhong)(zhong)尤為(wei)突出。
清代潘德輿(yu)《養一齋詩話》:若(ruo)《重賦(fu)》詩:“奪我(wo)身上(shang)暖,買(mai)爾(er)眼前恩。”《傷友(you)》詩:“雖云志氣高,豈免顏色低。”《不致(zhi)仕(shi)》詩:“朝(chao)露貪名利,夕陽憂(you)子孫。”《買(mai)花》詩:“一叢深色花,十(shi)戶(hu)中人賦(fu)。”勁直沉痛。詩到此境,方不徒作(zuo)。若(ruo)概以淺率目之,則(ze)謬矣。
清代(dai)葉(xie)燮《原(yuan)詩》:《重賦(fu)》《致(zhi)仕》《傷(shang)友》《傷(shang)宅(zhai)》等篇(pian),言淺而(er)深,意(yi)微(wei)而(er)屜(ti),此風人之能事也。
清代吳(wu)喬(qiao)《圍爐(lu)詩(shi)話》:詩(shi)貴和緩優柔,而忌率直迫切。元結(jie)、沈千運是盛唐(tang)人(ren),而元之《舂陵行》、《賊退詩(shi)》,沈之“豈(qi)知(zhi)林(lin)園主,卻是林(lin)園客”,已落率直之病。樂天《雜興》之“色(se)禽(qin)合(he)為荒,政(zheng)刑兩已衰”,《無名稅》之“奪我(wo)身(shen)上暖,買(mai)爾限前恩(en)。進(jin)入瓊林(lin)庫,歲(sui)久化為塵”,《輕(qing)肥》之“是歲(sui)江南旱,衢(qu)州(zhou)人(ren)食人(ren)”,《買(mai)花》篇之“一叢(cong)深色(se)花,十戶中(zhong)人(ren)賦”等,率直更甚。
清代(dai)沈德潛(qian)《唐詩別裁》:連上三章(指《輕肥》《五弦》《歌舞(wu)》),諷意俱于(yu)末二(er)句(ju)結出(chu)。
清代吳震方《放膽詩》:樂天《贈李(li)紳(shen)》詩曰(yue):“一篇長恨有風情,十首(shou)秦(qin)(qin)吟(yin)近正聲。剛被(bei)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li)復歌(ge)行(xing)。”注(zhu)曰(yue):“元九往江陵,余(yu)以詩一軸贈行(xing),自是格變。李(li)十二(er)嘗(chang)自負歌(ge)行(xing),近見余(yu)樂府五十首(shou),默(mo)然心(xin)服。”知《長恨歌(ge)》與《秦(qin)(qin)中吟(yin)》為香山得(de)意之筆(bi)也(ye)。
清代(dai)管世(shi)銘《讀雪山房唐詩序例》:白(bai)樂(le)天《秦中吟》等(deng),五言而能(neng)質古,足以當采風之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