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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介紹

《悼(dao)亡(wang)詩》三首是西晉文學家(jia)潘(pan)岳的代表詩作，為(wei)追悼(dao)亡(wang)妻而作。悼(dao)亡(wang)之詩風，由此始也。詩作情(qing)意深(shen)厚真摯，造句工整，用(yong)典淺(qian)近。

內容介紹

作品原文

其一

荏苒(ran)冬春謝⑴，寒(han)暑(shu)忽流易。

之子(zi)歸窮泉⑵，重壤永幽隔(ge)。

私懷誰克從⑶，淹留亦(yi)何益⑷。

僶俛恭(gong)朝(chao)命(ming)⑸，回心反初役。

望廬思(si)其人⑹，入室想所歷(li)⑺

幃屏無髣髴⑻，翰墨有(you)馀(yu)跡⑼。

流芳(fang)未及歇⑽，遺掛猶在(zai)壁(bi)⑾。

悵恍如(ru)或存⑿，回惶忡(chong)驚惕⒀。

如彼翰林鳥⒁，雙(shuang)棲一(yi)朝只。

如彼游川魚(yu)，比目(mu)中路(lu)析。

春風(feng)緣隙來⒂，晨霤承(cheng)檐滴(di)。

寢息何時忘⒃，沉憂日盈積(ji)⒄。

庶(shu)幾有時衰⒅，莊缶猶可擊(ji)。

注釋

⑴荏苒(ran)（rěn rǎn忍染）：逐漸。謝：去(qu)。流(liu)易：消逝、變(bian)換。冬春(chun)寒暑節序變(bian)易，說(shuo)明時間已過去(qu)一年。古代禮制，妻子死(si)了，丈夫(fu)服(fu)喪一年。這首詩(shi)應作于其妻死(si)后(hou)一周年。

⑵之子：那個人，指妻子。窮泉：深泉，指地下。重壤：層層土壤。永(yong)：長。幽隔(ge)：被幽冥(ming)之道阻隔(ge)。這兩句(ju)是(shi)說妻子死(si)了，埋在地下，永(yong)久和生(sheng)人隔(ge)絕(jue)了。

⑶私(si)(si)懷：私(si)(si)心(xin)，指悼念亡妻的心(xin)情。克(ke)：能(neng)。從：隨(sui)。誰(shui)克(ke)從：即(ji)克(ke)從誰(shui)，能(neng)跟(gen)誰(shui)說？

⑷淹(yan)留：久留，指滯留在家(jia)不赴(fu)任。亦何益：又有什(shen)么好處。

⑸僶(min)俛（mǐn miǎn閩免）：勉(mian)力(li)(li)。朝(chao)命：朝(chao)廷的(de)命令(ling)。回(hui)心：轉念(nian)。初役：原任官職。這兩句是說(shuo)勉(mian)力(li)(li)恭從朝(chao)廷的(de)命令(ling)，扭轉心意返(fan)回(hui)原來(lai)任所。

⑹廬：房屋(wu)。其人(ren)(ren)：那個(ge)人(ren)(ren)，指亡(wang)妻。

⑺室：里屋。歷：經(jing)過。所(suo)歷：指亡妻過去的生活。

⑻幃屏：帳幃和(he)屏風。髣髴(fu)：相似的形影。無髣髴(fu)：幃屏之(zhi)間連(lian)亡妻(qi)的仿佛形影也見不到。

⑼翰墨(mo)：筆墨(mo)。這句是說(shuo)只有生前的墨(mo)跡(ji)尚存。

⑽這句是說衣服上至今還散(san)發著余香(xiang)。

⑾這句(ju)是(shi)說生(sheng)平玩用之物(wu)還掛在壁上。

⑿悵恍（huǎng）：恍忽。如或存：好像還活(huo)著。

⒀回惶：惶恐(kong)。忡（chōng充）：憂。惕：懼。這(zhe)一(yi)句五個字，表現他懷念亡妻的四種(zhong)情緒。

⒁翰(han)林(lin)：鳥(niao)棲(qi)之林(lin)，與下句“游川”相對。比目(mu)：魚名，成(cheng)雙(shuang)即行(xing)(xing)，單只(zhi)(zhi)不行(xing)(xing)。析，一(yi)本(ben)作拆，分(fen)開(kai)。這四句是說妻子死后自己的處境就(jiu)象雙(shuang)棲(qi)鳥(niao)成(cheng)了單只(zhi)(zhi)，比目(mu)魚被分(fen)離開(kai)一(yi)樣。

⒂緣：循(xun)。隟：即隙(xi)字，門窗的縫。霤（liù溜）：屋(wu)上流(liu)下來的水。承(cheng)檐滴：順(shun)著(zhu)屋(wu)檐流(liu)。這兩句(ju)是說春風循(xun)著(zhu)門縫吹來，屋(wu)檐上的水早晨就開始往(wang)下滴瀝。

⒃寢息：睡(shui)覺(jue)休(xiu)息。這句是說睡(shui)眠也不能忘懷。

⒄盈積(ji)：眾(zhong)多的樣子。這句是說憂(you)傷越(yue)積(ji)越(yue)多。

⒅庶(shu)幾：但(dan)愿。表示希望。衰：減。莊(zhuang)：指莊(zhuang)周。缶：瓦(wa)盆，古時一種打(da)擊(ji)樂(le)器。《莊(zhuang)子·至(zhi)樂(le)》：“莊(zhuang)子妻(qi)死，惠子吊之，莊(zhuang)子則方箕踞(ju)鼓盆而(er)歌(ge)。”認為死亡是(shi)自(zi)然變化(hua)，何必悲傷！這兩句是(shi)說但(dan)愿自(zi)己的哀傷有所減退，能像莊(zhuang)周那樣(yang)達觀才好。

評價

《古詩源》評曰：“周惶忡驚惕五(wu)字(zi)，頗不成句法。如(ru)彼翰林鳥四語反淺。”

其二

皎(jiao)皎(jiao)窗中月，照我室南端。

清商應秋至，溽暑隨節闌。

凜凜涼風升，始覺夏衾單。

豈曰無(wu)重纊(kuang)，誰與同歲寒。

歲寒無(wu)與同，朗月何朧朧。

展轉盻枕席，長簟竟床空。

床空委清塵，室虛來(lai)悲風。

獨(du)無李氏靈，髣髴覩爾容。

撫(fu)衿長嘆(tan)息，不覺涕沾胸。

沾胸(xiong)安能已，悲懷從中起。

寢興(xing)目存形(xing)，遺音猶(you)在耳。

上慚東(dong)門(men)吳(wu)1，下愧蒙莊子。

賦詩欲言(yan)志，此(ci)志難具紀。

命也可奈(nai)何(he)，長(chang)戚自(zi)令鄙。

1東門吳(wu)：《古詩源》引(yin)《列子》注曰：“魏有(you)東門吳(wu)者，子死而不憂(you)。”

其三

曜靈運天(tian)機，四節(jie)代遷逝。

凄凄朝露(lu)凝，烈烈夕風(feng)厲(li)。

奈何悼淑(shu)儷，儀容永潛翳。

念此(ci)如昨日(ri)，誰(shui)知已卒(zu)歲(sui)。

改服從朝(chao)政，哀心(xin)寄私制(zhi)。

茵幬張故房，朔望(wang)臨爾祭。

爾(er)祭(ji)詎幾時，朔望忽復盡。

衾裳一毀撤，千載(zai)不復引(yin)。

亹亹朞月周，戚(qi)戚(qi)彌相(xiang)愍(min)。

悲懷感物來(lai)，泣涕應情隕。

駕(jia)言(yan)陟東阜，望墳思紆軫。

徘徊墟墓(mu)間，欲去復不(bu)忍。

徘徊不忍去，徙倚(yi)步踟躕。

落葉委埏側，枯荄(gai)帶(dai)墳隅。

孤(gu)魂獨煢(qiong)煢(qiong)，安(an)知靈與無。

投(tou)心遵(zun)朝命(ming)，揮(hui)涕強就車。

誰謂帝宮遠，路(lu)極(ji)悲(bei)有余。

作者介紹

潘(pan)岳（247-300）：西晉時(shi)期文學家，“太(tai)康(kang)文學”的(de)主要代表。字安仁，又稱(cheng)潘(pan)安。祖籍滎陽郡(jun)中牟縣(xian)（今屬(shu)河南(nan)），祖父(fu)潘(pan)瑾，曾官安平(ping)太(tai)守(shou)，其(qi)父(fu)潘(pan)茈，做過瑯琊太(tai)守(shou)。潘(pan)岳少年(nian)時(shi)就(jiu)被(bei)鄉里稱(cheng)為神童，二十(shi)(shi)多歲就(jiu)名(ming)聲大振。初為河陽令、轉懷縣(xian)令，歷任(ren)太(tai)子舍人、長(chang)安令、著作郎、給事黃(huang)(huang)門(men)(men)侍郎。史(shi)書記載他“性輕躁”，熱衷于官場趨炎附勢，與豪門(men)(men)石(shi)崇(chong)諂事權貴賈謐，為謐“二十(shi)(shi)四(si)友”之(zhi)首，為世(shi)人所譏。公元300年(nian)（永康(kang)元年(nian)）趙王(wang)(wang)司馬倫的(de)親信(xin)孫秀污蔑潘(pan)岳和石(shi)崇(chong)等參(can)與淮南(nan)王(wang)(wang)、齊王(wang)(wang)作亂，因此被(bei)誅，并夷(yi)三(san)族。詩賦都很有名(ming)。明(ming)人張簿輯(ji)有《潘(pan)黃(huang)(huang)門(men)(men)集》傳世(shi)。

鑒賞評價

作品選析

潘(pan)岳《悼(dao)亡(wang)(wang)(wang)詩》是(shi)詩人悼(dao)念亡(wang)(wang)(wang)妻楊(yang)氏(shi)的(de)詩作(zuo)，共有(you)三首(shou)(shou)。楊(yang)氏(shi)是(shi)西晉(jin)書(shu)法家戴侯(hou)楊(yang)肇的(de)女兒。潘(pan)岳十(shi)二歲(sui)時與她訂婚，結婚之(zhi)后，大約共同(tong)生(sheng)活了二十(shi)四個年(nian)頭。楊(yang)氏(shi)卒于公元298年(nian)（晉(jin)惠帝元康八年(nian)）。潘(pan)岳夫婦感(gan)情(qing)很好，楊(yang)氏(shi)亡(wang)(wang)(wang)后，潘(pan)岳寫了一(yi)些悼(dao)亡(wang)(wang)(wang)詩賦(fu)，除《悼(dao)亡(wang)(wang)(wang)詩》三首(shou)(shou)之(zhi)外，還有(you)《哀(ai)永逝(shi)文》《悼(dao)亡(wang)(wang)(wang)賦(fu)》等，表現了詩人與妻子的(de)深厚感(gan)情(qing)。在這些悼(dao)亡(wang)(wang)(wang)詩賦(fu)中，《悼(dao)亡(wang)(wang)(wang)詩》三首(shou)(shou)都堪稱杰作(zuo)，而在三首(shou)(shou)《悼(dao)亡(wang)(wang)(wang)詩》中，第(di)一(yi)首(shou)(shou)傳誦千(qian)古，尤(you)為有(you)名。這里選析第(di)一(yi)首(shou)(shou)。

這一首(shou)《悼亡詩》寫作時間(jian)大約是楊氏死后一周年(nian)，即公元299年(nian)（晉惠帝永康(kang)九年(nian)）。何焯《義門(men)讀書記》說：“安仁《悼亡》，蓋在終制之后，荏苒冬春，寒(han)暑忽(hu)易，是一期已周也。古人未有喪而賦詩者。”結合詩的內容(rong)考察，是可(ke)以(yi)相信的。這首(shou)詩，從內容(rong)看，可(ke)以(yi)分為三個部分：

“荏(ren)苒(ran)冬(dong)春謝，寒暑忽流易。之(zhi)子歸窮泉，重壤永幽(you)隔。私懷誰克(ke)從(cong)，淹留(liu)亦何益。僶俛恭(gong)朝(chao)(chao)命(ming)(ming)，回(hui)(hui)心反初役。”是(shi)(shi)第(di)一部分，寫詩(shi)(shi)(shi)人(ren)(ren)為妻子守喪一年(nian)(nian)之(zhi)后，即(ji)將(jiang)離(li)家返(fan)回(hui)(hui)任所(suo)時(shi)的心情(qing)。開頭(tou)四句點明妻子去世已(yi)經一年(nian)(nian)。詩(shi)(shi)(shi)人(ren)(ren)說，時(shi)光流逝，愛妻離(li)開人(ren)(ren)世已(yi)整整一年(nian)(nian)，層層的土壤將(jiang)他們(men)永遠隔絕了(le)。“私懷”四句，寫詩(shi)(shi)(shi)人(ren)(ren)即(ji)將(jiang)離(li)家返(fan)回(hui)(hui)任所(suo)的心理活(huo)動(dong)。就個(ge)人(ren)(ren)對亡妻的思(si)念之(zhi)情(qing)來(lai)說，詩(shi)(shi)(shi)人(ren)(ren)十分愿(yuan)(yuan)意(yi)留(liu)在(zai)家中，可是(shi)(shi)有(you)公(gong)務在(zai)身，朝(chao)(chao)廷(ting)不(bu)會依(yi)從(cong)，這個(ge)愿(yuan)(yuan)望是(shi)(shi)難以實現的。再說，人(ren)(ren)已(yi)死了(le)，就是(shi)(shi)再繼續留(liu)在(zai)家中，也(ye)是(shi)(shi)沒有(you)用。這里(li)提出留(liu)與(yu)不(bu)留(liu)的矛(mao)盾。矛(mao)盾的解(jie)決辦法是(shi)(shi)，勉強遵從(cong)朝(chao)(chao)廷(ting)之(zhi)命(ming)(ming)，轉變念頭(tou)，返(fan)回(hui)(hui)原來(lai)任職的地(di)方。

“望廬思其人(ren)，入室想所歷。幃屏無髣髴，翰墨有(you)馀跡(ji)。流(liu)芳未及歇，遺(yi)掛(gua)猶在(zai)壁。悵恍(huang)如或存，回(hui)惶忡驚惕。”是第二部分(fen)(fen)，寫詩(shi)人(ren)就(jiu)要離(li)家返回(hui)任所，臨(lin)行之前(qian)，觸景生情(qing)，心中(zhong)(zhong)有(you)說(shuo)不(bu)出的(de)(de)(de)悲(bei)哀(ai)和痛苦。看(kan)到住宅，自然想起(qi)亡妻(qi)，她的(de)(de)(de)音容(rong)笑(xiao)貌宛在(zai)眼(yan)前(qian)；進入房間(jian)，自然憶(yi)起(qi)與(yu)愛(ai)妻(qi)共同生活的(de)(de)(de)美(mei)好(hao)經歷，她的(de)(de)(de)一舉一動，使(shi)詩(shi)人(ren)永遠銘記在(zai)心間(jian)。可是，在(zai)羅帳、屏風之間(jian)再也(ye)見不(bu)到愛(ai)妻(qi)的(de)(de)(de)形影。見到的(de)(de)(de)是墻上掛(gua)的(de)(de)(de)亡妻(qi)的(de)(de)(de)筆(bi)墨遺(yi)跡(ji)，婉媚(mei)依(yi)舊，余香未歇。眼(yan)前(qian)的(de)(de)(de)情(qing)景，使(shi)詩(shi)人(ren)的(de)(de)(de)神志恍(huang)恍(huang)忽忽，好(hao)像愛(ai)妻(qi)還(huan)活著，忽然想起(qi)她離(li)開人(ren)世，心中(zhong)(zhong)不(bu)免有(you)幾分(fen)(fen)驚懼(ju)。這(zhe)一段心理描寫，十(shi)分(fen)(fen)細(xi)膩(ni)的(de)(de)(de)表現了詩(shi)人(ren)思念(nian)亡妻(qi)的(de)(de)(de)感情(qing)，真(zhen)摯動人(ren)。這(zhe)是全詩(shi)的(de)(de)(de)最(zui)精彩的(de)(de)(de)部分(fen)(fen)。

應該指出(chu)，“流(liu)芳(fang)(fang)”“遺(yi)掛”二語(yu)，注家尚有(you)(you)不同看法。有(you)(you)人(ren)(ren)認為“流(liu)芳(fang)(fang)”是(shi)(shi)指楊(yang)氏(shi)的化妝用品(pin)，有(you)(you)人(ren)(ren)認為“遺(yi)掛”是(shi)(shi)楊(yang)氏(shi)的遺(yi)像(xiang)，都是(shi)(shi)猜(cai)測，缺乏根(gen)據(ju)。余冠英說(shuo)：“‘流(liu)芳(fang)(fang)’‘遺(yi)掛’都承翰墨而(er)言，言亡妻(qi)筆墨遺(yi)跡，掛在墻上，還有(you)(you)余芳(fang)(fang)。”（《漢魏六朝詩(shi)選》）比較可信。又，“回惶忡(chong)(chong)驚(jing)惕(ti)”，意思是(shi)(shi)由(you)惶惑不安轉(zhuan)而(er)感(gan)到驚(jing)懼。“回”，一(yi)作(zuo)“周”。前人(ren)(ren)如陳祚明、沈德潛等人(ren)(ren)多(duo)謂(wei)此句(ju)不通，清人(ren)(ren)吳淇(qi)說(shuo)：“此詩(shi)‘周惶忡(chong)(chong)驚(jing)惕(ti)’五(wu)字(zi)(zi)似復而(er)實一(yi)字(zi)(zi)有(you)(you)一(yi)字(zi)(zi)之(zhi)情，‘悵(chang)恍’者，見(jian)其(qi)所歷而(er)猶為未(wei)亡。‘周惶忡(chong)(chong)驚(jing)惕(ti)’，想其(qi)所歷而(er)已(yi)知(zhi)其(qi)亡，故以‘周惶忡(chong)(chong)驚(jing)惕(ti)’五(wu)字(zi)(zi)，合(he)之(zhi)‘悵(chang)恍’，共七字(zi)(zi)，總以描寫室中人(ren)(ren)新亡，單剩孤孤一(yi)身在室內，其(qi)心中忐(tan)忐(tan)忑忑光景如畫。”（《六朝選詩(shi)定論》）剖析入微(wei)，亦頗(po)有(you)(you)理。

“如(ru)彼(bi)翰林(lin)鳥(niao)，雙棲一(yi)(yi)朝只。如(ru)彼(bi)游川(chuan)魚(yu)(yu)，比目中路析(xi)(xi)。春(chun)風緣隙來(lai)，晨霤(liu)承(cheng)檐(yan)滴(di)。寢息何時忘，沈憂日盈(ying)積。庶幾有時衰，莊缶猶可(ke)擊(ji)。”是第三部分，寫詩人(ren)喪(sang)(sang)偶(ou)的孤獨和悲(bei)(bei)哀(ai)(ai)。“翰林(lin)鳥(niao)”，指雙飛于林(lin)中的鳥(niao)。比目魚(yu)(yu)，水中一(yi)(yi)種(zhong)成對(dui)的魚(yu)(yu)。《爾雅(ya)·釋(shi)地》說(shuo)：“東方(fang)有比目魚(yu)(yu)，不(bu)比不(bu)行。”傳說(shuo)比目魚(yu)(yu)身體(ti)很扁，頭上只一(yi)(yi)側有眼睛，必須與眼睛生(sheng)在(zai)另一(yi)(yi)側的比目魚(yu)(yu)并游。不(bu)論“翰林(lin)鳥(niao)”，還是“比目魚(yu)(yu)”，都(dou)是古人(ren)常用來(lai)比喻夫(fu)妻合好。“一(yi)(yi)朝只”、“中路析(xi)(xi)”，寫出(chu)詩人(ren)喪(sang)(sang)偶(ou)以(yi)(yi)后的孤獨與凄(qi)涼。冬去(qu)(qu)春(chun)來(lai)，寒(han)暑流易，愛妻去(qu)(qu)世，忽已(yi)逾周年。又(you)是春(chun)風襲人(ren)之時，檐(yan)下(xia)晨霤(liu)點點滴(di)滴(di)，逗人(ren)哀(ai)(ai)思，難以(yi)(yi)入眠。深沉的憂愁(chou)，難以(yi)(yi)消(xiao)(xiao)卻(que)，如(ru)同三春(chun)細雨(yu)，綿(mian)(mian)綿(mian)(mian)無(wu)(wu)休，盈(ying)積心頭。要想(xiang)使哀(ai)(ai)思衰減，只有效法莊周敲(qiao)擊(ji)瓦盆（一(yi)(yi)種(zhong)古代樂器(qi)）了。《莊子·至樂》說(shuo)，戰國時代宋國人(ren)莊周妻死了，惠(hui)施去(qu)(qu)吊(diao)喪(sang)(sang)，見莊周兩腿伸直岔開坐(zuo)在(zai)那(nei)里(li)敲(qiao)著瓦盆唱歌(ge)。惠(hui)施說(shuo)，妻子死了，不(bu)哭也罷(ba)，竟然(ran)唱起歌(ge)來(lai)，未(wei)免(mian)太過分了。莊周說(shuo)，妻子剛死時，他很悲(bei)(bei)傷(shang)。后來(lai)想(xiang)想(xiang)，人(ren)本(ben)無(wu)(wu)生(sheng)、無(wu)(wu)形，由無(wu)(wu)到有，又(you)由有到無(wu)(wu)，正如(ru)四季循環，就不(bu)必要悲(bei)(bei)傷(shang)了。潘岳想(xiang)效法莊周，以(yi)(yi)達觀的態度消(xiao)(xiao)愁(chou)，殊不(bu)知“此情(qing)無(wu)(wu)計可(ke)消(xiao)(xiao)除(chu)，才下(xia)眉頭，卻(que)上心頭”。

潘岳(yue)的悼亡(wang)(wang)詩(shi)(shi)(shi)(shi)賦有(you)一(yi)個明(ming)顯的特(te)點，即富于(yu)感(gan)(gan)情(qing)(qing)。此詩(shi)(shi)(shi)(shi)也不(bu)(bu)例(li)外。陳祚(zuo)明(ming)說(shuo)：“安仁情(qing)(qing)深(shen)之(zhi)子，每一(yi)涉筆，淋(lin)漓傾(qing)注，宛轉(zhuan)側折，旁寫曲訴(su)，刺刺不(bu)(bu)能(neng)自(zi)休。夫詩(shi)(shi)(shi)(shi)以道情(qing)(qing)，未(wei)有(you)情(qing)(qing)深(shen)而語不(bu)(bu)佳者；所(suo)嫌筆端繁冗(rong)，不(bu)(bu)能(neng)裁節，有(you)遜樂(le)府古詩(shi)(shi)(shi)(shi)含(han)蘊不(bu)(bu)盡之(zhi)妙(miao)耳。”（《采菽堂古詩(shi)(shi)(shi)(shi)選》卷十(shi)一(yi)）這里(li)肯(ken)定潘岳(yue)悼亡(wang)(wang)詩(shi)(shi)(shi)(shi)的感(gan)(gan)情(qing)(qing)“淋(lin)漓傾(qing)注”，又批評了他的詩(shi)(shi)(shi)(shi)繁冗(rong)和(he)缺乏“含(han)蘊不(bu)(bu)盡之(zhi)妙(miao)”，十(shi)分中肯(ken)。沈德潛對(dui)潘岳(yue)詩(shi)(shi)(shi)(shi)的評價(jia)不(bu)(bu)高，但是對(dui)悼亡(wang)(wang)詩(shi)(shi)(shi)(shi)，也指(zhi)出“其情(qing)(qing)自(zi)深(shen)”（《古詩(shi)(shi)(shi)(shi)源》卷七）的特(te)點。的確，潘岳(yue)悼亡(wang)(wang)詩(shi)(shi)(shi)(shi)感(gan)(gan)情(qing)(qing)深(shen)沉，頗為感(gan)(gan)人。

由于潘(pan)岳有《悼(dao)亡(wang)詩》三首是悼(dao)念(nian)亡(wang)妻的(de)，從此以后，“悼(dao)亡(wang)詩”成為悼(dao)念(nian)亡(wang)妻的(de)專(zhuan)門詩篇，再不是悼(dao)念(nian)其(qi)他死亡(wang)者的(de)詩篇。于此可見(jian)，潘(pan)岳《悼(dao)亡(wang)詩》深遠的(de)影響。

作品評價

《古(gu)詩源》選錄(lu)《其一(yi)》、《其二》，總評曰：“安仁(ren)《詩品(pin)》，又(you)在士衡(heng)（陸機）之下。茲(zi)特取《悼(dao)亡(wang)詩》二首，格雖(sui)不高，其情自深也。”又(you)曰：“潘、陸詩如剪(jian)彩為花，絕少生韻。故所收從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