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子心無盡,歸家(jia)喜及(ji)辰。
寒衣針線(xian)密,家(jia)信墨痕(hen)新。
見面憐清瘦,呼兒問苦(ku)辛。
低徊愧(kui)人子,不敢嘆風(feng)塵。
及(ji)辰:及(ji)時,正趕上(shang)時候。這(zhe)里指過年之前能夠返(fan)家。
寒衣(yi)針線密:唐詩(shi)人(ren)孟郊《游(you)子(zi)(zi)吟》:“慈母手中(zhong)線,游(you)子(zi)(zi)身上衣(yi)。臨(lin)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xin),報得三春暉。”
低徊:遲疑徘徊,捫(men)心自(zi)問。愧(kui)人子(zi):有愧(kui)于自(zi)己作兒子(zi)的未能盡(jin)到(dao)孝養(yang)父(fu)母的責任,反而惹得父(fu)母為自(zi)己操心。
風塵(chen):這里指的(de)是旅途的(de)勞累苦辛。
愛(ai)子之心是(shi)沒有窮盡的,最高(gao)興的事莫過于游子及時(shi)歸來。
縫制寒衣的針腳密密麻麻地,家書里的字(zi)跡墨痕猶如新的一樣。
看見兒子瘦了(le)母親心疼(teng),呼叫著我細問(wen)旅(lv)途的艱(jian)難。
母親啊,兒子已經愧對您了(le),不會忍心訴說(shuo)漂泊在外所受的(de)風塵。
乾(qian)隆(long)十一(yi)年(nian)(nian)(公元1746年(nian)(nian)),蔣(jiang)士銓于(yu)年(nian)(nian)終前夕趕到家中,此首詩就是描寫(xie)蔣(jiang)氏(shi)與其(qi)母團(tuan)圓時驚喜(xi)中又含傷感的真實場(chang)景。
蔣士銓(1725-1785),清代戲劇家、詩(shi)人。字辛畬、心余、苕(tiao)生,號藏園(yuan),又號清容居士,晚號定甫,鉛山(令屬江西)人。詩(shi)與(yu)袁枚、趙翼齊名,并稱“江右三大(da)家”。詩(shi)作比較平(ping)直,功力和影響不及袁、趙。有《忠雅堂集》。
母(mu)愛是人類最(zui)偉大、最(zui)無私的(de)情感,但古(gu)詩中表現(xian)這(zhe)一題材(cai)的(de)作品卻不很多,最(zui)著名的(de)當屬孟(meng)郊(jiao)的(de)《游子(zi)吟(yin)》,說(shuo)盡了天下父母(mu)愛子(zi)之(zhi)心。蔣士銓這(zhe)首《歲暮(mu)到家》則從另一個(ge)角度細膩地(di)刻畫了母(mu)親的(de)愛心,與孟(meng)詩有異曲同工之(zhi)妙(miao)。
詩中著意表(biao)現的母子之(zhi)情(qing),并沒有停留在單純、抽象(xiang)的敘(xu)寫上,而是借助衣物(wu)、語言(yan)行為和心理(li)活動等(deng)使之(zhi)具體化(hua)、形象(xiang)化(hua)。
“愛子(zi)心(xin)(xin)(xin)無(wu)盡,歸家喜及辰。”母(mu)(mu)親(qin)對(dui)兒(er)子(zi)的(de)(de)(de)愛心(xin)(xin)(xin)沒有(you)止境,兒(er)子(zi)及時(shi)歸來使母(mu)(mu)親(qin)驚喜萬分,首聯上(shang)句直寫母(mu)(mu)親(qin)的(de)(de)(de)愛心(xin)(xin)(xin),下句寫久別的(de)(de)(de)兒(er)子(zi)歲暮之際回家團聚(ju)時(shi)母(mu)(mu)親(qin)的(de)(de)(de)喜悅心(xin)(xin)(xin)情,一個“喜”字,包含了(le)母(mu)(mu)親(qin)對(dui)兒(er)子(zi)無(wu)盡的(de)(de)(de)關懷(huai)和(he)憐(lian)愛、思念(nian)和(he)期望,是上(shang)句的(de)(de)(de)最好注腳。
三四句說御寒(han)的(de)冬衣縫(feng)得(de)針腳(jiao)細(xi)密,問候的(de)家信(xin)墨(mo)痕尚新(xin)。這兩句詩極力突出(chu)母親(qin)對兒子的(de)關懷和(he)思念(nian):細(xi)細(xi)縫(feng)好御寒(han)的(de)冬衣,時時捎去噓寒(han)問暖(nuan)的(de)家信(xin)。那一(yi)針一(yi)線,一(yi)字一(yi)句中蘊涵了(le)(le)多(duo)少慈(ci)母的(de)愛(ai)心(xin)。一(yi)個“密”字,道出(chu)了(le)(le)母親(qin)對兒子的(de)憐愛(ai);一(yi)個“新(xin)”字,道出(chu)了(le)(le)母親(qin)心(xin)中的(de)思念(nian)和(he)關懷。
五六句說一見面(mian)便(bian)心疼(teng)兒子(zi)的面(mian)容清瘦,叫著孩子(zi)問(wen)起一路上的艱辛。這里敘寫母(mu)親(qin)與兒子(zi)相見時的情景(jing),進一步表現了母(mu)親(qin)對兒子(zi)的憐愛:看到兒子(zi)面(mian)容清瘦,母(mu)親(qin)心中(zhong)十分憐惜,連忙把兒子(zi)叫到自己跟前,仔細詢問(wen)一路上的風(feng)塵(chen)勞頓(dun),問(wen)長問(wen)短(duan),反(fan)反(fan)復復,不厭其煩(fan)。一“憐”一“問(wen)”,慈愛之心,躍然(ran)紙上。
最后兩句寫兒(er)子(zi)(zi)(zi)心(xin)(xin)中慚(can)愧(kui)自(zi)己沒(mei)有盡到孝敬(jing)母(mu)(mu)(mu)(mu)親的(de)責(ze)任,不敢(gan)向母(mu)(mu)(mu)(mu)親訴說那一(yi)路的(de)風(feng)塵,這里通過直抒(shu)詩(shi)人的(de)慚(can)愧(kui)心(xin)(xin)情表達出母(mu)(mu)(mu)(mu)子(zi)(zi)(zi)之間的(de)深情。在慈愛的(de)母(mu)(mu)(mu)(mu)親面(mian)前(qian),詩(shi)人心(xin)(xin)中百(bai)感交集:一(yi)方面(mian)充滿了(le)對母(mu)(mu)(mu)(mu)親的(de)感激和敬(jing)愛,另一(yi)方面(mian)也(ye)感到十分內(nei)疚(jiu),由(you)于(yu)自(zi)己出門在外(wai)未(wei)能在母(mu)(mu)(mu)(mu)親膝下(xia)承歡盡孝,深感未(wei)盡到人子(zi)(zi)(zi)的(de)責(ze)任,從(cong)而辜負了(le)母(mu)(mu)(mu)(mu)親的(de)拳拳之心(xin)(xin)。因此,不敢(gan)訴說自(zi)己旅途(tu)的(de)艱辛。除了(le)慚(can)愧(kui)之外(wai),此處也(ye)含有擔心(xin)(xin)直言遠行(xing)的(de)勞頓,會使母(mu)(mu)(mu)(mu)親更加心(xin)(xin)疼的(de)含義(yi),因此“不敢(gan)嘆風(feng)塵”,自(zi)然(ran)也(ye)蘊涵(han)了(le)“誰(shui)言寸草心(xin)(xin),報得三春暉”的(de)意味(wei)。
西北(bei)大(da)學古(gu)典(dian)文學教(jiao)研室主任傅庚生《中國文學欣賞舉隅》:“亦寫慈母(mu)之(zhi)愛撫,春暉之(zhi)無盡(jin)者(zhe),可參觀而三復之(zhi)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