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行》是(shi)相聲傳統曲目(mu)。對口。短(duan)段。又名《八大改行》。原(yuan)由清(qing)末鐘子良創作。
甲：現在(zai)演(yan)的(de)這個(ge)節目啊，有很多(duo)都是演(yan)員自(zi)己創作(zuo)的(de)。
乙：是啊！
甲：能寫。
乙：哦。
甲：過去(qu)呀，藝人哪，像相聲這一(yi)行啊(a)。多是街(jie)頭藝人。
乙：可不是嘛。
甲：撂土地。
乙：哎，沒有上(shang)舞(wu)臺的。
甲(jia)：沒有多大學問。
乙：是嗎？
甲：不會(hui)寫字兒。解放以后(hou)，學(xue)文化、學(xue)政治(zhi)。
乙：哎。
甲：不但人翻身(shen)，藝術也翻身(shen)啦！
乙：是嘛。
甲：現在曲藝(yi)界里邊，也有(you)作家。
乙：作家？
甲：不簡單哪。
乙：沒有(you)。我們這(zhe)里頭(tou)哪有(you)作家呀？
甲：有！
乙：誰呀？
甲：我。
乙：你？
甲：啊。
乙：你不就是一個演員(yuan)嗎！
甲：不僅是演員，還是作家。
乙：這我倒沒注(zhu)意。
甲：沒注意？
乙：啊！
甲：我凈在家里(li)坐著。
乙：噢，家里坐著呀！你就這么個“坐家”呀？
甲：正(zheng)在家(jia)里(li)作著呢。
乙：您得說呀，正在家里(li)頭寫(xie)著呢。
甲：哎，寫著(zhu)呢，寫作(zuo)嘛。
乙：哎，寫作。
甲：今天是有這(zhe)個條件(jian)。
乙：是嘛。
甲：你(ni)要(yao)過去哪行？過去藝人，天橋撂土地。
乙：可不是嘛。
甲：累一天，掙(zheng)這倆錢兒(er)，也不夠(gou)買兩(liang)棵(ke)白菜(cai)的(de)。
乙：收入(ru)啊，就(jiu)那么少。
甲(jia)：就是(shi)啊，后來有些人上劇(ju)場了(le)，劇(ju)場也分不了(le)多少(shao)錢。
乙：那一定是生意(yi)不太好。
甲：生意不錯(cuo)。客滿！總(zong)是滿座。
乙：既然要是客滿(man)，我們的收(shou)入就多呀。
甲：收入不(bu)多呀！
乙：怎么呢！
甲：買票的主兒少。
乙(yi)：買票的(de)主兒少？
甲(jia)：哎，規矩人，老實人買票。是那有(you)錢、有(you)勢(shi)力的那都不買票，竟是搖頭票。
乙：什么叫(jiao)“搖(yao)頭票(piao)”？
甲(jia)：那會(hui)兒劇場(chang)里不查(cha)票(piao)嗎？
乙：是啊。
甲：到(dao)時候下(xia)去查票(piao)去，“先(xian)生，您這兒有票(piao)嗎？”你看他這勁兒，翻眼、一搖(yao)頭。完啦！
乙(yi)：這(zhe)個是怎么(me)意思呢？
甲(jia)：這個說(shuo)明他有勢力，不買票(piao)。
乙：怎么連句話他都(dou)不說呀？
甲：他不說還好(hao)啊，他一說你更倒霉啦！
乙：怎么？
甲：他(ta)說(shuo)話？“先生，您(nin)這是？有票嗎？”“哼！全是我帶(dai)來的！”
乙：全是他帶來的(de)。
甲：就(jiu)拿手這么一(yi)(yi)指啊，這一(yi)(yi)大片(pian)都不買(mai)票啦！
乙：那就(jiu)全(quan)白聽啦？
甲(jia)：那年頭就這樣。
乙：嘿，您(nin)說(shuo)那個年月，沒有窮人的活路。
甲：這(zhe)還是說我們這(zhe)一代。比我們更(geng)老的(de)那(nei)一代，更(geng)倒霉啦！
乙：怎么？
甲(jia)：你像(xiang)劉寶全、白云鵬(peng)啊，金萬昌(chang)啊，那(nei)些老前輩，他們趕(gan)上帝制。
乙(yi)：帝制時代是有皇上(shang)時候(hou)。
甲：那(nei)年頭兒(er)，名演員進宮當皇差。
乙：對呀。
甲：給(gei)皇上家唱(chang)去(qu)。
乙：是啊。
甲(jia)：特別是那個西(xi)太(tai)后，給她唱去。今(jin)兒要是瞧你(ni)不高(gao)興，一句話就把你(ni)發了(le)。
乙：發啦？
甲：發啦！
乙：那(nei)么(me)演員犯什么(me)罪啦？
甲：什么叫犯什么罪呀？瞧你長(chang)得別扭。
乙：噢，這就給(gei)發(fa)啦(la)！
甲：哎(ai)，什么樣兒啊(a)？黑了(le)咕嘰的，發啦！
乙：這玩藝兒，發啦！
甲：你(ni)(ni)還甭說(shuo)(shuo)皇上家，你(ni)(ni)就說(shuo)(shuo)做大官兒(er)的家里頭(tou)，他家有喜壽事叫(jiao)(jiao)堂會，把藝人叫(jiao)(jiao)到(dao)家里去唱。進門(men)先得問什(shen)么字(zi)兒(er)，有不許說(shuo)(shuo)的，可別說(shuo)(shuo)。
乙(yi)：這叫忌字(zi)兒。
甲(jia)：哎，忌諱。哎，老(lao)爺(ye)的名字叫(jiao)官諱。
乙：那能說嗎？
甲(jia)：不能說。忌諱嘛。什么(me)“死啊、亡(wang)啊、殺呀(ya)、剮呀(ya)”，這(zhe)個字都不吉祥，不許說！
乙(yi)：噢，這也不能說。
甲：哎！
乙：你瞧，說(shuo)相聲的就難啦(la)！
甲：難啦，說相(xiang)聲拿誰逗哏(gen)呢(ni)？拿自己開玩笑吧！
乙：也就那樣啦！
甲：“這回咱們(men)倆(lia)說段(duan)相聲(sheng)，說不好啊，咱們(men)反正賣賣力氣。”
乙：對。
甲：“誰不(bu)賣力(li)氣誰是小狗子(zi)啊。”
乙：這話沒錯(cuo)啦！
甲：老爺生氣啦！
乙(yi)：這他生什么氣呀(ya)？
甲：老爺小(xiao)名兒叫“狗子”。
乙：這誰(shui)能知道啊(a)？
甲：就說是啊。在那年頭做藝更難(nan)啦！
乙：是嗎？
甲：一(yi)般相(xiang)聲演員(yuan)呢，都是在道邊上畫個圈兒，這(zhe)就說起(qi)來。
乙(yi)：噢(o)，道(dao)邊兒上。
甲(jia)：說(shuo)半天，快(kuai)要(yao)錢了(le)，那邊兒官(guan)來了(le)。看街(jie)的(de)一喊：“閑人散(san)開(kai)，大老爺過來嘍！”“稀里呼嚕”——全跑啦！
乙：噢(o)，這人都(dou)散(san)啦(la)！
甲：官來了(le)，誰(shui)不怕？
乙(yi)：那么，沒有給(gei)錢的啦(la)？
甲：誰能跑出八里地給你送錢來(lai)呀？
乙：這話對呀。
甲(jia)：就是這(zhe)樣的生(sheng)活，平常還不能(neng)天(tian)天(tian)演(yan)。
乙：怎么？
甲：皇上家有(you)祭日。齋祭辰，禁止(zhi)娛樂。
乙：禁止娛樂，怎么樣(yang)？
甲：歇工。
乙：他有他的祭日，咱們(men)說咱們(men)的、唱(chang)咱們(men)的，歇(xie)工(gong)干嗎？
甲：那年(nian)頭(tou)專制，就這個制度。
乙：就得歇工。
甲(jia)：哎，皇上(shang)要死啦，你就更倒霉啦！皇上(shang)死啦，有國服啊。
乙(yi)：就是皇上死(si)啦。死(si)啦倒好啦！
甲：啊？
乙：死了(le)(le)就死了(le)(le)吧？
甲：啊，你倒(dao)蠻大方。“死了(le)就死了(le)吧！”那年頭(tou)說這(zhe)么句(ju)話，有罪啦！殺頭(tou)！
乙：這(zhe)怎么(me)有罪啦？
甲：輕君之罪。
乙：怎么啦？
甲(jia)：皇上死啦，不能說死。
乙：說什么？
甲：專有(you)好的字眼形容他(ta)的死(si)。
乙(yi)：那“死”說什么？
甲(jia)：死了(le)叫“駕崩(beng)”。
乙：駕崩？
甲：哎！
乙：這倆(lia)字怎么講(jiang)啊？
甲：“駕崩(beng)”啊？大概就是“駕出去把他(ta)崩(beng)啦！”
乙：“架出(chu)去(qu)崩啦？”
甲(jia)：反(fan)正是好字眼兒吧！
乙：哎，是(shi)好字眼兒(er)。
甲(jia)：光(guang)緒三十四年，光(guang)緒皇(huang)上死了，一百天國服。
乙：噢(o)，就禁止娛樂。
甲：人(ren)人(ren)都得穿(chuan)孝(xiao)。
乙：那是啊。
甲(jia)：男人不(bu)準剃頭(tou)，婦女不(bu)準搽紅粉。
乙：掛孝嗎！
甲：不能穿紅衣(yi)服(fu)。
乙：那是啊！
甲：梳頭(tou)的頭(tou)繩，紅的都得(de)換藍(lan)的。
乙：干什么？
甲：穿孝嘛。
乙：掛孝。
甲：家(jia)里房子那柱子是紅的(de)？拿藍顏色把(ba)它涂(tu)了。
乙(yi)：這房(fang)子也給他穿(chuan)孝啊？
甲：那年頭就那么專(zhuan)制(zhi)。
乙：太厲害啦！
甲(jia)：賣菜都限制(zhi)嘛(ma)。
乙：賣(mai)菜(cai)受什么限(xian)制啊(a)？
甲：賣茄子、黃瓜、韭菜這都(dou)行。賣胡蘿卜不行。
乙：胡蘿卜怎么不行呢(ni)？
甲：紅(hong)東西不準見。
乙：那它就那么(me)長來的。
甲：你要賣也行啊(a)，得(de)做藍套(tao)兒把它套(tao)起來。
乙：套(tao)上？我還沒見過套(tao)上賣的呢(ni)？
甲：那年頭兒吃(chi)辣椒都是青(qing)的。
乙：沒有紅的？
甲：誰家種了辣椒(jiao)一(yi)看(kan)是(shi)紅(hong)了，摘下來，刨坑埋了，不要了。
乙：別埋呀，賣(mai)去呀！
甲：不夠套兒錢！
乙(yi)：對了(le)，那得多少套啊(a)。
甲：商店(dian)掛牌子(zi)，底下有(you)個(ge)紅(hong)布條，紅(hong)的(de)，換藍的(de)。
乙：也得換藍的(de)？
甲(jia)：簡直(zhi)這么(me)說吧，連酒糟(zao)鼻子、赤紅臉(lian)兒都(dou)不許出(chu)門兒。
乙：那可沒辦法！這(zhe)是皮膚的顏色！
甲：出(chu)門(men)不行。我聽我大爺說過(guo)，我大爺就是酒糟鼻子。
乙(yi)：鼻子是(shi)紅的？
甲：出去買(mai)東西去啦。看街(jie)的過來，“啪”！就(jiu)給(gei)一鞭子。趕緊站住(zhu)了，“請大人(ren)安！”“你怎么回事兒？”
乙：打完人問人怎么(me)回事兒？
甲：“沒(mei)(mei)事呀，我買東西。”“不(bu)(bu)知道國服嗎？”“知道！您看，沒(mei)(mei)剃頭哇。”“沒(mei)(mei)問你那個，這鼻子什(shen)么色兒？”“鼻子是(shi)(shi)紅了點兒，天(tian)生長(chang)的，不(bu)(bu)是(shi)(shi)現(xian)弄(nong)的。”“不(bu)(bu)讓出門(men)兒。”“不(bu)(bu)讓出門(men)兒不(bu)(bu)行(xing)啊(a)(a)！我媽病(bing)著，沒(mei)(mei)人買東西啊(a)(a)！”“要出門(men)來也行(xing)啊(a)(a)，把(ba)鼻子染藍了！”
乙：染了？
甲：那怎么染哪？
乙：那沒法染。
甲：就是(shi)啊，弄藍顏色把臉(lian)涂上，更不(bu)敢出去啦！
乙：怎么？
甲：成竇爾墩啦！
乙：好嘛！
甲：那年(nian)頭(tou)吃開口飯的全歇工了(le)。
乙：全歇了？
甲：很多藝人、有名(ming)的藝術家改(gai)行(xing)啦！做小(xiao)買(mai)賣，維持生(sheng)活(huo)。
乙(yi)：改行啦(la)？那么您說說都什么人(ren)改行啦(la)？
甲：唱(chang)大鼓的劉寶全，唱(chang)的好(hao)不好(hao)？
乙：好啊。
甲：那(nei)年頭(tou)，不讓唱啦！
乙：改行啦？
甲：改行啦。
乙：干嗎去啦？
甲：賣粥。
乙：賣粥？
甲：北(bei)京的(de)早(zao)點啊，粳米粥，沙鍋熬的(de)粳米粥。燒餅(bing)、麻花、煎餅(bing)馃子。
乙：下街賣粥。
甲：哎(ai)，就在(zai)口上擺(bai)攤兒(er)。
乙：瞧瞧，那玩藝(yi)兒得會吆喝。
甲：就是啊！
乙(yi)：還得(de)……填(tian)難。
甲：你說這吆(yao)喝(he)就不容易，藝術家(jia)他(ta)哪會吆(yao)喝(he)呀？
乙：不會呀？
甲：一想這些日(ri)子，因為禁(jin)止娛樂(le)，嗓子都(dou)不敢遛(liu)，借(jie)這機會遛(liu)遛(liu)嗓子。
乙：唱什么呀？
甲：自己會編詞兒(er)，把所(suo)賣(mai)的(de)東西看(kan)了(le)一(yi)下，編了(le)幾句詞兒(er)，合轍押韻(yun)。吆喝出來，跟唱大鼓(gu)完(wan)全(quan)一(yi)樣(yang)。
乙：是啊(a)，唱大鼓得有(you)鼓啊(a)。
甲：他不(bu)有(you)那(nei)沙(sha)鍋(guo)嘛(ma)。
乙：噢，沙鍋就(jiu)當鼓。
甲：哎。
乙：打鼓(gu)這個鼓(gu)楗(jian)子呢？
甲：沒有啊，有勺(shao)。
乙：那么(me)這個(ge)鼓板哪？
甲：沒板(ban)，拿套燒餅馃(guo)子。
乙：嘿，他倒(dao)會對(dui)付(fu)。
甲：一和弄這粥。（學過門兒，唱）“吊爐燒(shao)餅扁(bian)又(you)圓(yuan)，那油炸的(de)麻花脆又(you)甜(tian)，粳米粥賤(jian)賣倆子(zi)兒一碗，煎餅大(da)小你老(lao)看看，賤(jian)賣三天不為(wei)把錢賺，所為(wei)是傳名(ming)啊(a)，我(wo)的(de)名(ming)字叫劉
寶全(quan)。……咚……嘩啦！”
乙：怎么啦？
甲：沙鍋碎啦。
乙：沙鍋碎啦！
甲：要怎么說外(wai)行干(gan)什么都不(bu)行。
乙：他被生活擠兌的(de)嘛。
甲：唱(chang)京戲(xi)的(de)也有改行的(de)。
乙：哪位呀？
甲：唱老旦的(de)龔云甫。
乙(yi)：哦，龔云甫。
甲：老旦(dan)唱(chang)的最好。拿手戲呀，是《遇后》、《龍袍》。
乙：不錯呀！
甲(jia)：后臺一叫板——“苦啊(a)！”
乙：就這句。
甲：是可堂(tang)的彩聲。
乙：真好聽啊。
甲(jia)：那(nei)年頭不讓(rang)唱啦！
乙：也改行啦？
甲：賣菜去啦。
乙：賣青菜去(qu)啦(la)？哎喲！那可不容易。
甲：是嗎？
乙(yi)：頭一樣說，你(ni)得有那么(me)大力氣。
甲：過去(qu)北京賣菜(cai)的都講擔(dan)挑。擔(dan)這(zhe)一副(fu)挑啊，二(er)三(san)百斤(jin)菜(cai)，走起來這(zhe)人(ren)得精(jing)神，不但人(ren)精(jing)神，連菜(cai)都得精(jing)神。
乙(yi)：菜(cai)怎么還精(jing)神呢？
甲：內(nei)行賣菜嘛，先到(dao)水井那兒(er)上(shang)足了水，泥土沖下去。上(shang)足了水，你看(kan)(kan)那菜看(kan)(kan)著就精神。那韭(jiu)菜多(duo)細呀，一捆兒(er)，啪！往那一戳(chuo)，你看(kan)(kan)韭(jiu)菜那樣。
乙：倍兒挺！
甲：你不信曬它倆鐘(zhong)頭，全趴下啦。
乙(yi)：那可(ke)不。鮮魚水菜(cai)嘛。
甲：賣菜的(de)還(huan)得會吆喝(he)。
乙：那是啊。
甲(jia)：北(bei)京的這個(ge)賣菜的，那吆喝出來跟唱歌的一樣。嘿，那個(ge)好聽。
乙：是啊。
甲：十幾(ji)樣、二十幾(ji)樣一(yi)口氣兒吆喝出來。
乙：您學一學怎么吆喝。
甲：吆喝出來這味(wei)兒，（學叫賣聲）“香菜辣蓁椒哇，溝蔥(cong)嫩(nen)芹(qin)菜來，扁豆(dou)茄(qie)子黃瓜、架冬瓜買大(da)海茄(qie)、買蘿(luo)卜、紅蘿(luo)卜、卞(bian)蘿(luo)卜、嫩(nen)芽的香椿啊(a)、蒜來好韭菜呀。”
乙：吆喝的好(hao)聽。
甲：這外(wai)行哪干得了啊？
乙：是啊。
甲(jia)：龔云甫是位藝(yi)術家。
乙：對呀，
甲：老旦唱的好，干這不行。
乙：外行。
甲(jia)：沒辦法。弄份挑子，買了幾樣(yang)菜，走在街上邁著臺步。
乙：怎么還帶(dai)著身段呢？
甲：習慣啦！遛了(le)半天沒(mei)開(kai)張。
乙：怎么會(hui)沒人(ren)買呢(ni)？
甲(jia)：人家不知道他給誰(shui)送去。
乙(yi)：原因是什么(me)呢？
甲：他不吆喝。
乙(yi)：那哪開得了張啊(a)。
甲(jia)：他(ta)一想，我得(de)吆(yao)喝吆(yao)喝。
乙：那是啊！
甲：自己也會編(bian)詞兒，一(yi)看所賣的菜(cai)，編(bian)了幾句，吆唱出來(lai)跟他唱戲一(yi)樣。
乙：您學一學。
甲(jia)：（學）“唉(ai)！臺臺臺令臺今臺……”（小鑼鳳(feng)點(dian)頭）
乙：還帶(dai)著(zhu)家伙呢！
甲(jia)：走道兒的都奇怪啦！賣(mai)菜(cai)的怎么要開戲(xi)呢！
乙：是嗎？
甲：吆喝出來好聽！
乙(yi)：怎(zen)么吆喝(he)的？
甲：（唱二簧散板）“香(xiang)菜(cai)、芹菜(cai)辣蓁椒(jiao)、茄(qie)子(zi)扁豆嫩蒜(suan)苗(miao)、好(hao)大的黃(huang)瓜你們誰(shui)要，一個銅(tong)子(zi)兒拿兩(liang)條(tiao)！”
乙：還真(zhen)沒(mei)有這么吆(yao)喝的(de)呢。
甲：真出來一個(ge)買(mai)主(zhu)。
乙：哦(e)，開張啦。
甲：出來(lai)一個老太太買(mai)(mai)黃(huang)瓜(gua)(gua)，“賣黃(huang)瓜(gua)(gua)的過來(lai)，買(mai)(mai)兩(liang)條(tiao)。”他一想賣兩(liang)條(tiao)黃(huang)瓜(gua)(gua)能賺多少錢呢？
乙(yi)：那也(ye)得賣給人家呀！
甲：總算開了(le)張吧！
乙：對呀！
甲(jia)：北(bei)京的老太太買黃瓜麻(ma)煩，不(bu)是給完錢拿起就走，她得嘗嘗，掐一(yi)塊擱嘴里(li)頭(tou)。
乙(yi)：她干嗎嘗嘗啊？
甲：不(bu)甜她不(bu)要，“過(guo)來買(mai)兩(liang)條啊！”把(ba)挑(tiao)兒(er)挑(tiao)過(guo)來，往這(zhe)兒(er)一(yi)放(fang)，他一(yi)扶肩膀這(zhe)個疼啊。
乙：壓的嘛。
甲(jia)：他(ta)想起那叫(jiao)板(ban)來(lai)啦(la)，
乙：哪句呀？
甲(jia)：“唉！苦啊！”老太(tai)太(tai)誤會啦！
乙：怎么？
甲：黃瓜苦的(de)？不要啦(la)！
乙：嗨！好容(rong)易出了個買(mai)主，這下子又吹啦！
甲：還有一(yi)位唱花臉的也(ye)改行(xing)啦。
乙：哪位呀？
甲：金少山。
乙：嗬，那花(hua)臉(lian)可好！
甲：唱的好！嗓筒也好，架(jia)子也好！
乙：是啊。
甲(jia)：那年(nian)頭兒，不讓唱，改行(xing)啦(la)！
乙(yi)：他干什么去(qu)啦？
甲：賣西瓜。
乙：賣整個的？
甲：門口擺攤兒。
乙：擺攤兒(er)是賣零塊(kuai)兒(er)。
甲：哎。人家常年做小買(mai)賣(mai)的，有這(zhe)套家具(ju)：手推車(che)往這(zhe)兒一頂(ding)，上面搭好板子，鋪(pu)塊藍(lan)布，拿涼水把它(ta)潲濕了。
乙：瞅著(zhu)那么干凈。
甲：用草(cao)圈把西(xi)瓜碼起來，你(ni)看(kan)著(zhu)就涼(liang)快。切西(xi)瓜刀(dao)，一尺多長(chang)、二寸多寬，切開(kai)這(zhe)個(ge)西(xi)瓜一看(kan)：脆(cui)沙瓤。先賣半個(ge)，上面擱半個(ge)做廣告。讓你(ni)走這(zhe)兒一瞧：嗬，西(xi)瓜好啊(a)！吃兩
塊。切開這西瓜一瞧：生的？塞了邊(bian)兒。
乙(yi)：那就不要啦？
甲：天黑以后才賣那個呢！
乙：噢，蒙人呢？
甲(jia)：拿把扇子總得轟著蒼(cang)蠅。（學叫賣聲）“吃(chi)來(lai)唄鬧(nao)塊(kuai)(kuai)咧，哎(ai)殺著你的口兒甜咧，兩(liang)個大(da)子兒咧，吃(chi)來(lai)唄鬧(nao)塊(kuai)(kuai)嘗啊。”
乙：哎，就這么(me)吆喝(he)。
甲：這(zhe)是內行。這(zhe)位唱花(hua)臉的，外(wai)行啊(a)。
乙：就這(zhe)位金少(shao)山先生？
甲：做(zuo)小(xiao)買(mai)(mai)賣不行啊，門口買(mai)(mai)八(ba)個西瓜，把家里(li)鋪板搬出來(lai)擺攤兒。
乙：刀哪？
甲：就是家里用的切菜(cai)刀。
乙：切菜刀切西瓜？
甲(jia)：切(qie)出(chu)來有塊兒大、有塊兒小。
乙：他不會切呀(ya)。
甲(jia)：應該賣完(wan)一(yi)(yi)個再切一(yi)(yi)個呀。
乙：是啊。
甲(jia)：他(ta)一(yi)塊兒八(ba)個全(quan)宰(zai)啦！
乙：他倒急性子。
甲(jia)：唱花臉的架子，攥(zuan)著切菜刀，往(wang)那兒(er)一站，看著西瓜，這(zhe)樣！走路的人(ren)都不敢過去啦！
乙：是瘆人。
甲：走他跟前兒嚇一跳。
乙：這位愣住(zhu)啦！
甲：怎么回事(shi)？賣西瓜的要跟誰(shui)玩兒命？攥刀直(zhi)瞪(deng)眼(yan)，繞著點兒走(zou)吧！
乙：怎么繞著走啦？
甲：沒(mei)事(shi)的人老遠就看著(zhu)他(ta)。這怎么回事(shi)？他(ta)跟誰(shui)呀？
乙：不知道。
甲(jia)：他(ta)跟(gen)前兒沒人(ren)。
乙：是啊。
甲(jia)：大概是(shi)對門(men)兒的。
乙：這位還(huan)胡琢(zhuo)磨。
甲：他(ta)站這(zhe)兒這(zhe)么(me)(me)一看：老遠好幾十人(ren)，怎么(me)(me)不過來吃啊？
乙：過來吃？
甲(jia)：你(ni)那樣，誰敢過去呀？
乙：說的是呢。
甲：他(ta)想啊，他(ta)們(men)(men)愛聽(ting)我的(de)唱(chang)。我給他(ta)們(men)(men)唱(chang)幾(ji)句，他(ta)們(men)(men)就(jiu)吃啦！
乙：唱？
甲：可是(shi)賣西瓜的(de)詞(ci)兒(er)，一叫板就這(zhe)樣。“哼(heng)……！”
乙：叫板呢。
甲：往后點兒吧！
乙：躲開吧。
甲：（學京劇搖板）“我的西瓜賽砂(sha)糖(tang)！真正(zheng)是旱(han)秧脆沙瓤。一子兒一塊不要(yao)謊(huang)，你(ni)們要(yao)不信請嘗嘗！（白）你(ni)們吃啊！”
乙：吃！
甲：全給嚇跑(pao)啦(la)！
乙：那還不跑！
敘(xu)咸豐皇帝駕崩后，“國喪”百日，禁止諸般(ban)彩扮及動響器之(zhi)演唱。一些(xie)貧苦的戲曲、曲藝藝人，被迫改行做小(xiao)買賣謀(mou)生(sheng)，由(you)于不熟悉經營(ying)之(zhi)道，鬧出種(zhong)種(zhong)笑話。
作品列舉了八位藝人(ren)(ren)，即：唱(chang)花(hua)臉的(de)賣(mai)餛飩、賣(mai)西(xi)瓜；唱(chang)老生(sheng)的(de)賣(mai)饅頭，賣(mai)硬(ying)面餑(bo)餑(bo)，賣(mai)豆汁；唱(chang)武(wu)生(sheng)的(de)賣(mai)包子，拉人(ren)(ren)力車；唱(chang)青(qing)衣的(de)賣(mai)晚香(xiang)玉；唱(chang)老旦的(de)賣(mai)青(qing)菜；唱(chang)大鼓的(de)賣(mai)粳米粥；唱(chang)蓮花(hua)落的(de)賣(mai)切糕；唱(chang)梆子老生(sheng)的(de)賣(mai)酸(suan)梅湯等。
表演這個曲(qu)目時，藝(yi)人們常將所(suo)說人物說成當時觀眾所(suo)熟悉的(de)藝(yi)人姓名，如三十年(nian)代初仿學的(de)是老(lao)旦龔(gong)云甫、花臉金少山等，四十年(nian)代則改成了學老(lao)旦李多奎、花臉侯喜瑞等。
二十(shi)(shi)世紀五(wu)十(shi)(shi)年(nian)代，侯(hou)寶(bao)(bao)林整(zheng)理的(de)演出本，刪除了一(yi)些脫離生活實際，單純(chun)逗(dou)笑、趣(qu)味不高的(de)內容，突(tu)出揭示(shi)了封建統(tong)治者殘酷壓迫藝(yi)人這一(yi)主題，提高了曲(qu)目的(de)思(si)想(xiang)性，成為(wei)侯(hou)寶(bao)(bao)林、郭啟儒合(he)說的(de)代表性曲(qu)目。中央人民廣播(bo)電(dian)臺于1956年(nian)錄音播(bo)放。
曲(qu)本選入1980年(nian)人民文學(xue)出版(ban)社出版(ban)的《侯(hou)寶林相聲選》。另有張(zhang)杰堯與(yu)緒德(de)貴、陳子(zi)貞與(yu)廣闊泉(quan)、孫寶才(cai)與(yu)王文祿等擅長說演這一節(jie)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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